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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阮承的哀鳴太過撕心裂肺,如翻涌著的火舌,似浸了毒的弓箭,不遺余力折磨著方澤坤的心臟。他們走得匆忙,一時忘記了關(guān)燈。屋中的光是橘黃色的,像是小時候在大院子里取暖用的火盆。偌大的天地之中,滿目都是冰雪霧霜,好像只有那一片是火熱而溫暖的。隔著窗戶,光亮有幾分隱約縹緲,倒更顯得屋外人寂寞。辛辣的煙氣入肺,方澤坤重重地嘆一口氣。阮承是野草,是路邊最不起眼的、被人隨意踐踏蹂躪的野草,它不比樹木高大挺拔,也不比鮮花嬌艷欲滴。但野草的生命力是最強的,當他想走的時候,四處皆可安家。方澤坤苦笑兩聲,他怎么會傻到以為阮承離了他過活不了呢?苦澀之中,吞云吐霧所帶來的快感聊勝于無。三兩口,煙就燒到盡頭,灼傷了方澤坤的皮膚,方澤坤“嘶”了一聲,把煙扔在地上踩滅。自己再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義了。————B市的家里,還如阮承走得那天一樣,整潔而又一絲不亂,仿佛時間就定格在了那一天,沒有再繼續(xù)源源不斷地流逝消融。只是,桌子上厚厚的沙粒到底暴露了一切,連帶著那個木制的相框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層灰。眼不見心不煩,方澤坤粗暴地打開抽屜,把相框扔進去。只聽“喀嚓”一聲,玻璃裂了長長一道口子,好巧不巧,正在兩人之間,如同在中間人為地畫了一道無法跨越的橫溝。方澤坤低罵一聲,手指撫在裂痕處狠狠按壓,指肚泛白。他徒勞地想要把玻璃的裂痕抹去。沙漏里的時間可以重來,劇本里的故事可以重演,那破裂的感情呢?……“方總……方總?”助理瞪著眼睛,湊到方澤坤面前叫了好幾聲,方澤坤才堪堪回神,他匆忙把手中的相框扣在桌子上,掩飾尷尬似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怎么了?”“這是您之前讓我查的關(guān)于方圓的資料,都在這里了。”一向癡迷工作,恨不得變出三頭六臂,一天花二十五個小時在工作上的方澤坤難得地在失神發(fā)愣。助理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與好奇,但他可不敢撞槍口上。他把文件夾放在方澤坤的辦公桌上,手指按著推給方澤坤。“知道了,謝謝?!?/br>方澤坤意興闌珊,隨手將那一打文件放在一邊,甚至不知道助理是什么時候走的。直到日暮西沉,斗轉(zhuǎn)星移,方澤坤才恍然回神,想起桌子上的那份文件夾。剛一打開,一張照片從文件夾中滑落出來,倒扣著落在他的大腿上。這是一張合照,照片中的兩個人對著照相機笑得溫柔又恬淡,兩人眼中俱是濃郁得快要溢出來的柔情。這本是一張無限溫情的照片,但待方澤坤看清其中的人物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住了,手指僵硬著差點沒拿穩(wěn)再次把照片扔出去。原因無他,照片上的是小梨和一個比他更嬌小可愛的女人。小梨長得本就十分精致,巴掌大的臉上,眉毛睫毛都是淡褐色的,皮膚白皙又水靈。而他懷里的那個女人比他更甚,即使在小梨旁邊,皮膚依然白亮到幾乎透明,仿佛纖弱而嬌艷的蝴蝶翅膀,稍微觸碰就會折斷。方澤坤聯(lián)想到小梨和方圓定然有關(guān)系,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方圓是這副模樣。他不可思議地撕開牛氣紙制的文件夾,把其中的資料全鋪在桌子上。方圓是個Omega,也是小梨的戀人。在這個世界,Omega極為稀少,又承擔著繁育后代的重任,因此OO相戀是被明令禁止的。一旦被發(fā)現(xiàn),兩人都會被強制分配給Alpha結(jié)合。兩人原本低調(diào)又克制,過著平凡而普通的生活,但就在一年之前,方圓被查出了白血病。走投無路、萬般無奈之下,小梨才會出來賣身。方澤坤終于知道為什么剛一見到小梨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想到阮承了。兩人都是為了愛甘愿付出一切的人,哪怕明知是飛蛾撲火,螳臂當車。資料中還寫著,小梨小時候被Alpha猥'褻過,所以一直非常討厭和Alpha的接觸,平日里連跟Alpha說句話都不愿意,更別提身體接觸了。背負著童年的陰影,忍受著身體的不適與Alpha接觸,大抵方圓真的是他的鎧甲吧。方澤坤拿著資料的手不住地顫抖著,白紙皺巴巴得幾乎看不清楚上面的字。最終,他把紙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里,撥通助理的電話:“準備一下,我要去找小梨。”助理大為不解,他分明看到方澤坤是在對著他與阮承的合照黯然神傷的,怎么會轉(zhuǎn)頭又要找小梨呢?要變心也不可能這么快吧?更何況他們公認的,方澤坤這人沒心。小梨還在醫(yī)院療養(yǎng),在去往醫(yī)院的路上,助理終于忍不住旁側(cè)敲擊道:“方總……您和阮先生吵架了?”方澤坤瞥了助理一眼,沒有說話。助理大膽了些,絮絮叨叨道:“阮先生對您那么癡心一片,肯定不會和您計較的,您就稍微……”“不該管的事少cao心?!狈綕衫だ淅涞爻隹诖驍嗨?。助理那句“阮先生對您癡心一片”格外刺耳,狠狠地撕扯著方澤坤即將崩斷的神經(jīng)。阮承的癡心已經(jīng)被他在不知不覺中消磨干凈了。助理嚇得瞬間噤聲,眼睛卻還忍不住往方澤坤那邊瞟。方澤坤正直勾勾地盯著窗外不斷倒退模糊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助理嘆口氣,他想,果然是吵架了。第22章一路上,車上的氣壓都低得嚇人,助理好幾次想開口,都被方澤坤冷若冰霜的面龐嚇得噤了聲,他忍不住在心里扇了自己幾巴掌,叫你多嘴!助理其實并不是愛指手畫腳的人,只是看兩人糾糾纏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老板終于有要開竅的跡象了,他也想推他們一把。終于到了醫(yī)院,助理擦擦額頭上的虛汗,暗自松一口氣。“咚咚咚?!?/br>卻是無人回應(yīng)。方澤坤試著喊了一下小梨的名字,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他索性直接推開了病房的門。病房內(nèi),被子凌亂不堪地被揉成一團,桌子上倒是干干凈凈,連個水杯茶碗都看不見,旁邊儀器的線也整整齊齊地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