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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抱歉。”“閉嘴!”小字呸了他一口,留下一句惡狠狠的“我一定會讓你后悔!”陸擎森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再次念了一句抱歉——他應(yīng)該更早點說出來的。從他下午見到那個人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地知道,即使不能跟容印之在一起,他也沒有辦法再接受小字。他以前并不覺得愛有什么重要,搭伙過日子,跟誰過不是過?老趙說:等你愛上誰,你自然就懂了。現(xiàn)在他懂了。陸擎森的人生中,第一次將他的夢想,和他的愛情,重疊在一個人身上了。可是老趙卻沒告訴他,并不是愛上了,就可以在一起的。容印之說“是不是要我攆你啊”,如果他不想走,容印之怎么推得動?將他推出去的,是容印之眼神里寫著的“拜托你快點走吧,求你走,不要讓我更難堪”。想要去擁抱他,卻又不得不遠(yuǎn)離;想要去對他好,卻總是讓他難過。明明人就在前方,卻仿佛被無形的墻壁阻住了去路,只能徘徊在原地。陸擎森在這陌生而失控的感情面前,三十年來從未如此困惑和手足無措。接到母親電話的時候,容印之正在跟傅婉玲吃飯。傅小姐送給容先生一瓶指甲油。金色帶亮片,她說“看著就很貴氣”,招財?shù)摹?/br>容先生跟她逛街總是買指甲油,偶爾買唇膏。傅小姐什么都不問,似乎了然于心什么都懂,又似乎“關(guān)我屁事”一般毫不放在心上。讓容先生心安理得地懷抱著自己的小秘密。她不問,容先生當(dāng)然也不說,就心安理得地收下她的小禮物。“這頓我請?!辟I單的時候,傅小姐從服務(wù)生手里拿過了賬單:“誰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啊?!?/br>容先生一愣,突然明白了。“不會的。”“令堂不喜歡你跟我交朋友,小心打斷你的腿!”傅小姐毫不留情地挖苦他。他跟傅婉玲的來往,怕是已經(jīng)通過許季桐、再通過謝萍,傳到母親的耳朵里了。有什么關(guān)系呢?垃圾兒子已經(jīng)當(dāng)了這么多年,大不了再被罵一次“還不如只生一個”。“不被我媽喜歡卻還肯跟我來往的,都是我朋友?!?/br>無論傅婉玲,還是高長見。傅小姐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吃吃一笑:“叛逆期的容先生還挺帥的。”“那你要嫁我嗎?”傅小姐輕啟朱唇,微微一笑。“你要放棄自己的人生,我可還不想呢!”我放棄了嗎?坐在母親面前的容印之想。他可能這一輩子都得不到母親的一句夸獎,注定無法活成母親理想中的樣子——以前是不能,現(xiàn)在是不愿。有人給了他希望,用最真實的樣子活著也可以被溫柔相待的希望。我可以不要你的夸獎了,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活著嗎?母親坐在小書桌旁安靜而專注地看書,并不理會他,好像他并不存在一樣。又來了,容印之想。從小時候開始,當(dāng)母親因為各種理由想要懲罰他時,從來不會打跟罵,她認(rèn)為那是沒有教養(yǎng)的人才用的方式。她會無視他。不準(zhǔn)任何人跟他講話,仿佛這個家里從來沒有過叫“容印之”的孩子。無論他如何哭泣、懇求、認(rèn)錯,直到母親消氣之前,容印之做什么都不會得到任何回應(yīng)。他們交談,他們吃飯,他們睡覺,他們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就是沒有人看他一眼,跟他講一句話,當(dāng)他是個幽靈。那時候他多大呢?忘了。從他懂事起,那種被最親近的人拋棄和無視的恐懼,就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他永遠(yuǎn)記得他哭到抽噎,說mama我會更努力的你看看我,然而母親只是淡然地把他的手從自己衣角上拿開;他記得大哥偷偷安慰他,被母親發(fā)現(xiàn)后罰抄課本抄了一整夜;他記得父母決裂,母親只帶走了大哥,把他留下來面對掙脫掌控后放浪形骸的父親。他還記得那個短暫出現(xiàn)的女人。她不顧容印之怨恨的目光,公然坐在父親的大腿上,讓他摸自己的睡裙:“能把紅色穿好看的女人才是真女人,你老婆可穿不來呢~”哪怕已經(jīng)忘記了她的長相和名字,那抹飄然的紅色卻始終烙印在他腦海中。那時容印之眼中的她面目可憎,是破壞他家庭的兇手,是母親棄他而去的罪魁——對,并不是母親不要他,而是如果沒有她母親怎么會走呢?可他亦不能否認(rèn),她魅力無窮。她跟父親同居后夜夜笙歌,她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憎恨她,嫉妒她,又無比地羨慕她。她是壞人,她受歡迎;她趕走了母親,她贏了母親;她像一個趾高氣昂的入侵者,趕走了曾經(jīng)的女王,堂而皇之地當(dāng)起了這片領(lǐng)地的主人,輕易地虜獲了敗者的臣民。“她好厲害啊,她把我那無人可以挑戰(zhàn)的母親打敗了!”那時容印之十四歲,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了自己心中竟然存在著對親生母親的惡意。他一邊為這樣的自己感到恐懼、羞恥和惡心,一邊又受到蠱惑一般去接近那件“你老婆穿不來”的紅色衣裙。撫摸著那柔滑的質(zhì)感,像著了魔一樣把它套在自己纖細(xì)瘦弱的身軀上。走到鏡子前的一瞬間,容印之仿佛看見了一直潛藏在自己心中的夢魘,丑陋,惡毒,讓人嘔吐。他真的吐了。一邊吐一邊放聲大哭,脫下那件可怕的衣服,把光裸的身軀縮成一團蜷在馬桶邊上,連嘴邊的嘔吐物都來不及擦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為何會變成這種怪物?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養(yǎng)成了咬指甲的壞習(xí)慣。然而那女人不久就離開了——母親可能不在意失去一個丈夫,卻決不允許自己的家門清白被玷污。動用了祖輩的關(guān)系,父親幾乎斷送了在教育界的所有出路。他一介教書匠,終于還是向現(xiàn)實低了頭,向妻子低了頭。生活在短暫卻巨大的波瀾之后恢復(fù)了平靜,一如往常。只有容印之知道,他已經(jīng)孤身一人邁進了走不出去的沼澤。他偷走了那件紅睡裙。在每一次被母親斥責(zé)之后,把自己鎖在衛(wèi)生間里,穿著那件從曾經(jīng)的勝利者身上偷來的鎧甲,一邊自我安慰,一邊自我厭棄。現(xiàn)在想來,那大概就是自己對母親所能做的,最最微小的反抗。可是mama,你的垃圾兒子終于也有叛逆期了。這一招,已經(jīng)不管用了。母親不開口,容印之也不說話,喝茶,刷手機?!皽厝岬娘L(fēng)景”又給他私信:或許,他可以考慮去認(rèn)識一下新朋友?“如果你繼續(xù)跟傅小姐來往,那就不用再回來了。”母親把書翻過一頁,好像在對著空氣說話。容印之卻有些高興,他覺得自己贏得了一場小小的勝利。“那種女人不配進我們家,你自己考慮清楚?!?/br>“媽,婉玲人很好?!?/br>母親重重地把書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