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

    喬之陽有心進去喝上一杯酒水，只是摸摸口袋，里邊連個鋼镚兒都沒有。出門時太過難受絕望了，連手機和現(xiàn)金都沒帶。

    喬之陽在酒吧門口駐足，朝里邊看看，只見到人影綽約，伴著熱鬧說話聲音樂聲，仿佛天上人間。

    喬之陽收回視線，有些不舍地轉身。

    “哎呀，走路看路??！”一個清瘦少年突然撞進自己的懷里，秦宏趕緊出手扶了一下，嘴里提醒道。

    “喬之陽？”見懷內(nèi)人后退兩步，抬起頭來，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中。

    “你是？”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但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你忘了我??？”秦宏有些失望，“我們在初三的奧數(shù)競賽上見過啊，你拿了第一名，我拿了第三名。我們領獎的時候還有合照呢！”

    “不好意思，我想起來了?！眴讨柕哪X海閃過那個領獎的情景，終于把人記起來了。

    “聽說你被保送B大了，九月份我們就是校友了！”秦宏有些激動地說，“要不要進去喝杯酒，這是我哥開的酒吧。”

    喬之陽也沒地方可去，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

    秦宏大哥給他們開了個小包間，搬了一屜啤酒進去。

    喬之陽走了一天，又餓又渴，掰開扣環(huán)咕嚕咕嚕就干了兩瓶。

    “你酒量不錯?。　鼻睾牦@訝道。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說著話，喬之陽不時喝上幾口啤酒。三五瓶下肚，他就有點頭暈了。

    肚子空空就干了幾瓶酒，沒點東西墊肚子，哪能不暈呢。

    “我去一下洗手間?！眴讨栒ＵＱ郏κ棺约呵逍岩恍?。

    “出門直走，今天左轉就是。”

    喬之陽唔了一聲，腳步有些雜亂地往外走?；璋禑艄庀?，秦宏并沒有注意到這點。

    秦宏在小包間里打了兩盤游戲也不見人回來，不禁猜測他該不是醉倒在廁所里了吧？

    他放心不過，打開門往洗手間方向走去。在走廊轉角處，一對情侶緊緊抱在一起，吻得忘我。

    秦宏趕緊別開眼睛，假裝看不到。

    “喬之陽？喬之陽？”洗手間內(nèi)，秦宏逐一敲門，里邊卻空無一人。

    這家伙，怎么連句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

    秦宏從洗手間出來，轉角處的情侶已經(jīng)離開。他回小包間看看，確定喬之陽已經(jīng)離開，自己也和哥哥說了一聲，走出了酒吧。

    喬之陽醒來時，只覺身體像被火車碾壓過，手腳酸軟無力，疲憊不堪。身后隱私部位黏糊糊一片，痛得厲害。

    他懵了一下，半晌才從腦海里找回那些像罩了層紗的記憶——他從洗手間出來，在轉角處撞到一個青年男子，他反應有些遲鈍地想要道歉，卻被青年一把推到角落里吻起來。醉得不輕的他在對方高超的吻技下迅速丟盔棄甲，跟著陌生人一起沉淪在情|欲|之中。后面的一切，也就順其自然地發(fā)生了。

    喬之陽看看旁邊沉睡的青年，強忍著痛楚走進浴室洗澡。等他把自己打理完畢，青年也睜開了眼睛。

    喬之陽假裝輕松地對那人說道：“我先走了?！?/br>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青年突然翹唇一笑，“有件事情，我覺得應該和你說?！?/br>
    “昨晚我沒帶|套，”青年說道。

    喬之陽不語，作為當事人之一的他能不知道嗎？

    “我昨天拿到了檢查結果，”青年臉上帶著惡作劇般的笑容，“我有艾滋病?！?/br>
    喬之陽身體一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青年慢悠悠地撿起扔在地上的褲子，從里邊掏出一張紙。

    喬之陽手指顫抖地接過那張疊成小方塊的紙，惶恐打開。

    “記得去檢查哦。”青年親昵地拍拍喬之陽的肩膀，轉身走進了浴室。

    喬之陽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原身和丈夫見他主動回來，心里也舒服了些，覺得兒子并非無可救藥。

    經(jīng)過這一次的被趕出家門，在父母再提起“回到正軌”時，喬之陽不再抗拒，順從地答應下來。

    原身和丈夫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兩個星期后，喬之陽突然病倒了，燒得整個人都迷迷糊糊。同時，身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皮疹。

    原身和丈夫忙不迭想要帶他去醫(yī)院，喬之陽卻咬著牙關不肯出門。

    “爸媽，我沒事的，我睡一會就好了?！眴讨枂≈ぷ诱f道。

    “還說沒事！”原身看著體溫計上的標記，“都燒到三十九度二了，再不去醫(yī)院，你都要燒熟了！”

    喬之陽心里苦笑。他早就查過資料，在高危行為的兩周后，如果出現(xiàn)長期高熱、嚴重喉炎和全身性病毒疹，那他很大可能是被感染了。

    你說，懷揣著這么一個無法告人的秘密的他，怎么能去醫(yī)院呢？

    盡管喬之陽盡力拒絕上醫(yī)院，但最后還是被押到了醫(yī)院里。

    在抽血的時候，喬之陽緊握著拳頭低聲對護士說：“我可能有艾滋，你小心點。”

    兩個星期后，喬之陽帶著“感染待確認”的檢查結果回了家。

    兩個星期，父母瘦了一圈，老了十來歲。

    “我們當初怎么就把他趕出去了呢？都怪我，如果那天我沒有請假在家，那就什么都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也不會發(fā)生了！”主臥內(nèi)，原身靠在丈夫肩上，哭紅了雙眼。

    “他才十七歲??！他才十七歲啊！”原身涕淚漣漣地重復著。

    喬承博眼里飄過憤怒、悲痛、后悔、失望等各種情緒，最后硬著脖子說道：“這是他咎由自取！毀了自己的未來，毀了喬家的名聲！”

    門外的喬之陽保持著敲門的姿勢，怔了許久，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明明不久前的他是別人口中的好學生，而今天卻變成了別人談艾色變的主角。也許，這個讓人難以啟口的病，給他、給父母帶來的是無法抬頭做人。

    不過，還能活著就好。

    喬之陽已經(jīng)不敢奢望太多。他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一輩子都靠著吃藥來維持生命。

    但是生活并沒有讓他如愿。兩月后，喬之陽因卡氏肺囊蟲肺炎感染而進了急癥室，僅僅幾天過去，他的免疫系統(tǒng)一一被擊破，在父母家人的哭聲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