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1
空氣撲面而來,地板也是冰涼的,寒意順著他的腳躥上了他的腦袋,謝然不由打了個戰(zhàn)。他在樓下買了臥具,隨意鋪了床。手機在黑暗中發(fā)出白慘慘的光,他翻著自己和謝梁安的聊天記錄,視野越來越模糊。萬籟俱靜。呼吸聲在空蕩的屋子里被無限放大,所有的情緒一股腦地涌了上來。謝然抬頭看著天花板,幾秒后又不爭氣地哭了起來。他沒有父親了。他什么也不剩了。第52章過往謝然做了一個夢。沒有邏輯,時間線也是混亂的,許許多多的往事在他腦海里恣意閃過,上一秒或許還在他高考結束的那一天,下一秒就能回到初中時期。B城的冬天陰冷潮濕,數不清的風浪在樓間呼嘯,每一把風刃都像是要刺入骨血似的,猛烈的程度像是能把人吹跑。高考之后,為了湊醫(yī)療費,他們賣掉了原來的房子,租住在老城區(qū)。那里約莫已經建成了三十年,水電線路老化,樓下雜亂地停著各種車輛,小路上的水泥斷了層,坑坑洼洼的,里面積蓄的水窺探著來往行人的面容,每次回家都像是一場冒險。房子沒有電梯,謝然一天爬上爬下好幾次,夜里回家時沒有燈,開著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借著月光,沒少被臺階絆倒。家里的墻泛著黃,墻皮倒沒有那么不堪一擊地往下脫落,但木制的門似乎總會掉屑,他每次關門時都在刻意壓著自己的力道。柜子也是上了年紀的,黑紫色的漆脫落了好幾處,露出它原有的木色,鉸鏈生了銹,不知掉下過多少回,謝然最開始不會修,在謝梁安的指導下摸索了許久才學會。那個地方什么都不好,唯獨雨聲是好聽的。B城的冬季多雨,一個月都見不到太陽的時候都有。謝然沒課時喜歡坐在廚房里,抱著他的吉他,或是出神地望著外面的天,或是隨手彈幾首即興的曲子。天是混沌的,如同一幅拙劣的水墨,灰白的云占滿了畫框里的世界。雨打在木板上,沉悶得像是鼓點的聲音,重重地敲著,一下接一下。窗前還有鐵柵欄,雨水叮叮當當地落在上面,聲音清脆干凈,又是另一個曲調。瓢潑大雨時,鼓點聲又快又響,適合唱搖滾、唱rap,雨若是小了,淅淅瀝瀝的,就適合唱慢歌、唱情歌。一人,一吉他,一片雨聲,就是他十八歲時所擁有的一支樂隊。謝然常常自嘲,若是連手上的吉他也沒了,他當真就是個原始創(chuàng)作人了。那段日子如同黎明前的黑夜一樣昏暗,如同融雪的清晨一樣寒冷,他寄居在破舊的老區(qū)里,卻在繁華的商圈中落(là)下過足跡。但那片繁華燈火并不是屬于他的,人聲鼎沸也是不屬于他的。他唱著熟悉的歌曲,陌生的聲音通過話筒、音箱傳到每一個角落,人群的呼聲會蓋過他的音樂。他還沒有音樂。那些要求他表演的人讓他翻唱知名樂隊的歌,沒有人會想聽一個無名小卒的原創(chuàng)。謝然從來都不是光,命運不會允許他執(zhí)拗地不被染上別的顏色。他像是黑暗,又像是黑暗中抓不住的星子。·夜色蠶食著這個城市,從商業(yè)中心到老城區(qū),五光十色的繁華漸漸消退,取代絢麗的霓虹燈的是幾盞年紀與謝然的相仿的路燈,燈絲發(fā)出嗞嗞的聲音,暗黃的燈光一閃一閃,白蛾繞著燈泡飛動著,繞出一條又一條弧線,仿佛是在祭奠死去的兄弟。遠處是一條燒烤街,劣質的油污戀戀不舍地貼著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嗆人的白煙彌漫了整條街。酒味、煙味、調料味……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就像這個地方一樣,魚龍混雜。謝然背著吉他快步從街心穿過,周圍又暗了幾分。他開了手電筒,地上黑黝黝的積水倒映出月的影子,是那樣地遙不可及。他拐入了狹窄的樓道里,摩托車幾乎要把樓道口堵住。謝然一步一步地踩在樓梯上,泛黃發(fā)灰的墻壁上印著各種廣告,什么樣的都有。鐵門上生了銹,開了這一層,里邊還有一扇木門。木門半掩著,并沒有完全關上——他們只有在睡覺前才會把兩扇門都鎖了。桌上傳來食物的香氣,謝然放下吉他,走過去摸了摸保鮮盒。溫的。謝梁安沒法煮飯,一般都是謝然早起準備好一天的食物,等到飯點時謝梁安熱一熱就可以吃了。謝梁安自從受傷后胃口總是不好,每天都會剩下一些飯菜,壓著謝然回家的時間點熱好了,放在桌子上,生怕他晚上餓著。因此,謝然每次都是在學校里買一個包子墊墊胃,等晚上回來后再填肚子。輪椅壓在木地板上。樓板與木地板間早脫了膠,經過某些地方時還會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謝梁安驅動著輪椅從房里出來,打開的房門泄漏出電視劇的聲音。有些耳熟。似乎是任昀主演的電視劇,最近剛播出。“小林晚上回來的時候帶了一碗腸粉,我給你一起熱了?!敝x梁安說道。謝然轉過去看向他的父親,心臟突然有些難受,像是被人緊緊地攥在手里似的,讓他喘不過氣來。他聽見自己問道:“你怎么不吃一點?”“我晚上吃多了不容易消化,胃脹?!?/br>謝然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謝梁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靜靜地坐在旁邊看著他吃。“最近在學校學了什么?”“微積分、大物,我還選修了西方音樂,上課的老師很有意思,但是班里大部分都是沖著他的臉來的,一半時間在偷拍,一半時間在玩手機。”謝然含糊地說道。“微積分難嗎?”謝梁安問道。謝然搖了搖頭,說:“我們學的不算難。”“你當時要是堅持去藝考,現(xiàn)在說不定……”“爸?!敝x然打斷了他的話,“是你告訴我的,我們不要去貸款未來。沒有發(fā)生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連對面的樓房都看不真切,只有幾扇窗戶上反射的光略微明顯。謝然埋頭吃著碗里的夜宵,熱氣蒸紅了他的臉,謝梁安坐在桌邊哼著小曲,破碎的音節(jié)在安靜的廚房里回蕩。“今天又唱了什么?”謝梁安問他。“都是綠洲的?!敝x然笑了笑,打趣說,“這家酒吧的老板好像很喜歡他們,我估計他要是再有錢一點,都能把我們買下來,天天在他面前cos他們?!?/br>“聽說最近附近在修線路,你晚上回來的時候小心一點?!?/br>“知道了。”“明天降溫了,衣服多加幾件,每次都穿這么少。”“嗯?!?/br>謝梁安撐著頭想了想,又道:“你這個月工資拿到后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