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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聽他言下之意似乎是非要自己賠不可。遲歸“嗯”了一聲,點頭道:“很好,你還有什么要申辯的?”“沒、沒有?!?/br>海灣的眼尾上揚,眼型卻微微向下傾斜,顧盼之間帶著些媚態(tài),但平時看來又平和溫柔,配上他的娃娃臉,的確人畜無害。此刻他垂著眼簾,很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意思。“既然如此,我給你一個計劃。”遲歸拆開一直躺在桌上的信封,從里面掏出一張黑色的銀行卡給他,“這是你的工資卡,每月月底到賬。底薪不多,只有兩千五,解決基本生存需求。但你每候一桌,能拿到五十美金的小費。當然了,這不是客人給的,而是由餐廳支付給你們。試營業(yè)結(jié)束客流增大,你們?nèi)溯喴惶?,每人一天大約能候個四五桌,一天收入大約在二百五十美金左右?!?/br>“二百五美金?”海灣截口問,“為什么是美金?”遲歸眉心稍蹙,食指輕敲著信封,似乎對他的打斷頗為不滿:“不為什么,你知道就可以了。按現(xiàn)在的匯率,這二百五十美金,大概在1600到1700之間。你一個月十天工作日,月薪基本維持在兩萬左右?!?/br>海灣眼睛越聽越圓——月薪兩萬,他豈不是要發(fā)達?“別高興得太早。”遲歸的冷水兜頭潑下,“你前期在見習,只有基本工資。假如兩個多月后你能留下,這筆錢才賺到手。而且咱們還有地毯的事沒談?!?/br>“我會賠的?!奔热怀姓J了,他便不再抱僥幸心理,已經(jīng)做好準備。“這個地毯……多少錢???”遲歸點亮手機屏幕,翻出一張電子收據(jù)給他看:“這是買地毯的錢,折合成人民幣三十七萬多點,抹掉零頭就算三十七萬。”“三十七萬!”海灣聞言手腳直發(fā)軟,他這才切身體會到,為什么古代的奴才看見主人跪得那么快,現(xiàn)在他也恨不能跪下磕頭,求他放過自己。“放心,自然不會讓你原價賠償?!彼囊慌e一動悉數(shù)落在遲歸眼里?!氨kU公司計算賠償?shù)姆绞接袃煞N,一種是折合價,一種是置換價。簡而言之,就是一種是東西現(xiàn)在賣了的價錢,一種是重新購買的價錢。這地毯也買了幾個月了,以你這個經(jīng)濟情況,我會折價給你算?!?/br>海灣感激涕零地看著他,噙著唇感嘆:“謝謝你,你真是大好人!”“你夸人的方式很特別?!边t歸淡淡道,“這塊地毯是限量版,有收藏價值,現(xiàn)在拿出去賣,市場價能估到四十萬。但往往這種東西買了就貶值,我就算你三十萬,利息也算了。你每月工資自己留五千開銷,剩下的我會直接讓會計劃走,不到兩年就能還清了。你有不同意見嗎?”“沒有沒有?!焙称疵鼣[手,幾欲奪眶的眼淚又被逼了回去,滿面笑容道:“三十萬,居然兩年就能還清,每月還剩下五千塊錢,這可比我以前好多了!”遲歸深為不屑:“你倒挺容易滿足。可別忘了,兩個月后你要是通不過考核,你不僅沒有這五千,還將背上每月近一萬五的債務(wù)。還有,這錢我從兩個月后開始劃,現(xiàn)在你也沒錢?!?/br>“我一定努力留下來?!焙骋磺患で闆坝颗炫龋安洹钡卣酒饋淼溃骸澳惴判陌?,我一定會努力通過考核的?!?/br>“你是不是對考核有什么誤解?”遲歸進一步打擊,“我剛才說的話,看來你沒聽懂。你們?nèi)溯喴惶?,每人一月上十天班。你自己算算這是幾個人?!?/br>海灣掰著十根修長的手指算半天,恍然驚覺:“十個人——可我們有十四個人???”“所以兩個月后會有四個人被淘汰?!边t歸恰到好處地走到他身邊,拍拍肩膀,留下一句:“祝你好運?!?/br>海灣怔在原地,許久之后眨眨眼,怎么想怎么覺得自己被算計了。但這個“怎么”具體是怎么,他還是回不過神來。晚上他又翻出那本看過幾遍的書,細細鉆研到半夜,才蒙著被子閉上了眼睛。遲歸例行失眠,去客廳默默坐了片刻,望著窗外暗潮洶涌的海面思潮起伏。對海灣,他其實說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只是面對著他,總是有種異樣的感覺,像是翹起的書角被人撫平了。他拉上窗簾,走到客房,隔著虛虛掩住的門板看了看,床上人睡得知覺全無,左手還拿著那本員工手冊。海灣的睡相不算老實,一只腳翹在床邊,一只腳埋在背中,兩腿大開,歪歪斜斜,腦袋搭在鵝絨枕上,脖子卻是懸空的。他身上穿著白色棉恤衫,長度達到腿根,但因睡姿不佳,屁股露出了一半。白色丁字褲只遮重點部位,將山峰丘影曝露在皎皎月光之下,像兩捧雪。遲歸抽走他手中的書,聽他“嗯哼”了兩句,夢里還在回味晚飯的滋味,不覺好笑。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從單元門里出來,行色匆匆,臉上掛著一抹淺笑,是喬遷之喜。當時遲歸便覺疑惑,一個人笑得如此純凈,又怎會穿一件如此劣質(zhì)的襯衫——不該是他那種社會階層應(yīng)有的表情。人的臉掛著形,承受過的苦難,經(jīng)歷過的喜悅,都在上面刻著。能從心底笑出來的不少,能笑得純粹干凈、不帶一星雜質(zhì),難極。這個疑惑在看過他的資料后更深了些。母親酗酒早亡,父親嗜賭家暴,兼之親戚疏遠、少年輟學,只身一人來到燈紅酒綠的大都會打工,在底層社會摸爬滾打五六載,一面汲汲營營地賺錢裹腹,一面想方設(shè)法在此立足,一面節(jié)衣縮食償還高利`貸。這樣的人,不變成油滑自私的小混混已是奇跡,焉得容下一顆赤子之心?起初當真以為他是裝腔作勢,不過憑著一副迷惑性的外表騙點財色,譬如開網(wǎng)店、約未成年人上床,之類。越接觸越發(fā)現(xiàn),他竟恰恰相反,著實耐人尋味。遲歸的那一點好奇在初見時被勾起,原可一笑了之,畢竟蕓蕓眾生萬萬千,誰會為腳邊經(jīng)過的一只螻蟻而駐足。然而海灣卻不知好歹,居然在餐廳挑釁、揶揄他。讓人惱火,也使人厭惡。他本能地想到前天晚上的小事故——更無法理解。遲歸的人生用海灣的話說,就像一件展覽的藝術(shù)品,符合所有上流精英的成長軌跡。他們自律進取,人格獨立,思想深刻,邏輯清晰,底蘊深厚,有的自私冷漠,有的熱情慈善,有的或許無恥,有的或許高尚,但終究囿于自己的那一套社會規(guī)范與觀念。世人皆有桎梏,經(jīng)歷塑造人,同時給人以枷鎖。遲歸對海灣的不理解,來自于以己度人的揣測。區(qū)區(qū)一把鑰匙都能忘記,還有什么事是他能做好的?遇到問題依賴于人,而不自己設(shè)法解決,他曾深為不恥。求助是一種能力,但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