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復雜的原因。

她其實應該是做過好mama的，在吳欽無意發(fā)現(xiàn)的一張照片里，她抱著幼小的自己眼神里滿是做不了假的愛意。

所以吳欽一直對她抱有幻想，猜測她是有什么苦衷，每一次見面他都希望她變成自己渴望中的慈母模樣，能像照片里那樣對他溫柔地笑，而不是甩給他幾張協(xié)議后對他說從此以后他們再無關系。

他總想著禍害是該遺千年的，他沒想過有一天她會死。

李以衡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去嗎？你確定自己不會后悔么?！?/br>
吳欽一口氣提不上來，幾乎是咬牙切齒著說：“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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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欽讓李以衡在樓下等幾分鐘，說看她一眼就走，一個人找到了那間特護病房。

吳欽其實還沒想好，該怎樣學著跟賀明珠心平氣和而不是冷嘲熱諷的談話。

他在門口猶豫躊躇，遲遲敲不開那扇虛掩著的門。

他終于鼓足了勇氣要去推門的時候，病房內(nèi)傳出了賀明珠和房間里另一個人的對話。

賀明珠氣息明顯不足，不像從前那樣氣勢凌人：“他又逃走了，以后難再有機會了，那個瘋子……遲早會來害我的吳欽。”

唐管家在一旁侍候斟酌著問道：“夫人，他為什么會要去害小少爺？”

賀明珠一頓，似是憤怒異常：“他和他那個死鬼娘一樣，偏執(zhí)得像個瘋子，他是吳明中的兒子，就不允許其他人也是吳明中的兒子。”

吳欽聽見她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老唐，我死之前，一定要替吳欽帶走吳妄，他們兩個，注定只能活一個?！?/br>
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房間里兩個人紛紛轉(zhuǎn)頭看向來人。

賀明珠神色微變，轉(zhuǎn)過頭厲聲訓斥唐管家：“你讓他來的？！”

唐管家低頭認錯：“是我自作主張了，看您那么想念……”

賀明珠皺眉：“住口！出去！”

唐管家好脾氣地退出去，經(jīng)過吳欽身邊的時候還不忘囑咐道：“夫人她身體不好，您就不要再和她置氣了，好好陪她說說話罷。”

賀明珠忍無可忍：“唐堯！”

吳欽點頭，低聲說了句：“知道了，麻煩您了?！?/br>
唐堯離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這一對水火不容的母子在大眼瞪小眼。

吳欽走上前拉開椅子坐下，也不和她說話，拿起果籃里的橘子開始剝皮。

然后賀明珠看著他慢吞吞地剝下一瓣在她眼前晃了晃最后卻放進了自己的嘴里。

賀明珠氣結(jié)，張嘴就罵道：“小兔崽子！”

吳欽沒什么好臉色，剛想本能地懟回去卻生生忍了下去。

他不自在地說了句：“不酸，是甜的。”然后把剩下的橘子塞進賀明珠手里。

賀明珠一愣，輕輕慢慢地又罵了他一句兔崽子。

吳欽坐在那里不安地絞著手指，他想了很多，卻不知道要跟她說什么，于是避重就輕地問道：“你們剛剛那是什么意思？”

賀明珠躲閃著不肯正面回答：“沒什么，跟你沒關系?！?/br>
吳欽無奈嘆氣：“我都聽見了……你們一個兩個都打著為我好旗號來騙我，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到底愿不愿意。”

吳欽看著賀明珠，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賀明珠女士，我現(xiàn)在明確告訴你，我吳欽不需要誰的保護，我只想你對我說實話……你并不是討厭我，不是不要我了，你其實是有苦衷的對不對？只要你說是，我就信你?！?/br>
賀明珠盯著他，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半晌才賭氣似的吐出一句：“才不是，我能有什么苦衷，你還以為我能多喜歡你？少做夢了，如果不是你，我一個人能活得多自在多舒服。”

“吳明中不是個好東西，是我瞎眼選錯了人，可我能拿你怎么辦，該自食惡果的人是我，你是無辜的，可他們誰都讓我不要留下你，誰都想害你，可是憑什么，你是我的孩子，他們憑什么來決定你的生死？”

吳欽一哽，喃喃道：“賀明珠……”

賀明珠斜了他一眼，還是那副咄咄的模樣，發(fā)起脾氣來和吳欽一樣不管不顧：“我費盡心思藏你都來不及，吳明中要你的命，你外公也要你死，你個王八羔子整天也不省事地跟我鬧，說實話我真的后悔把你生下來！”

吳欽垂眼，語調(diào)沒什么起伏地說：“現(xiàn)在后悔也遲了?！?/br>
賀明珠抬起手作勢要打他，手落下去卻只是撫上了他的臉：“吳欽，我活不長久了，能留給你的東西不多，但足夠你后半輩子衣食無憂，你找個人好好過日子，離李家那個孩子遠一點，不要招惹上他們。”

吳欽：“你調(diào)查我？！”

賀明珠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哂道：“哪里還用的著調(diào)查，每天黏黏糊糊的就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是什么關系?！?/br>
吳欽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好了，你別管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br>
吳欽起身要走，他得去找醫(yī)生問清楚，他還是不能相信這樣會罵人會說會笑的賀明珠怎么會病痛纏身甚至可能會不久于人世？

一定是她又在騙自己了！

賀明珠在背后叫住他：“吳欽，你是不是見過吳妄了？”

吳欽扭過頭嗯了一聲。

賀明珠眼中有些絕望：“他知道你是誰了，他現(xiàn)在是李長瀾的心頭rou，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要小心他，他不是個正常的人，他會對你……”

吳欽腦子里混亂著，他現(xiàn)在顧不得自己多了個什么同父異母并且想要他命的哥哥，他只知道賀明珠現(xiàn)在是跟他見一面就少一面。

吳欽十分焦慮：“你別管我了行不行！他要千刀萬剮隨他便，我死就死了，這會兒才來cao當媽的心你不覺得太遲了點？！”

賀明珠被吳欽的話震住，沒有再說下去。

吳欽見她一副頹然失落的樣子，末了又有點哄人的意味說道：“你安心養(yǎng)病，我明天再來?！?/br>
……

李以衡在樓下等了近兩個鐘頭才看到吳欽從醫(yī)院里出來。

他帶著吳欽去吃飯，完了又開車繞著城區(qū)漫無目的地轉(zhuǎn)了幾圈，吳欽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吳欽獨自一人陷入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中，就像你看著自己深陷于一張掙脫不開的巨網(wǎng)里，又眼睜睜目睹著命運這只怪物來將自己吞噬，卻連反抗都顯得可笑，從心底里生出的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吞沒。

多可怕啊，任你高貴如天上云或是卑賤似腳下泥，到最后不過都是一抔黃土歸于天地，消失個干干凈凈，誰也留戀不得。

死亡這件事情，從來就不是對死去的人的懲罰，而是在折磨活著的人。

吳欽過了許久才開口說第一句話：“李以衡，死真的好可怕啊，你想想看，一個會哭會笑會愛會恨的人就那樣死掉，永遠都醒不過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