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詩?！倍敷蚁?，那不見面目的聲音低沉而神秘。

“李詩詩？詩詩可是我們這兒的頭牌?！崩頼ama看這人一身布衣打扮窮酸，頭戴斗笠只身一人也沒個奴仆，估計是個鄉(xiāng)下來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子，或者什么江湖上目中無人的大俠，翻白眼奚落道，“您還是先給自己買身像樣的衣裳再來說大話吧！我這里可不陪人開玩笑！”

少年從袖中取出一大疊紙放在桌上，淡淡問道：“夠么？”

李mama湊上前一看，嚇得差點尖叫出來。那桌上放的厚厚一疊，竟然都是萬兩一張的銀票，桌上這厚厚一疊，少說也有上百張！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呵呵呵?！崩頼ama笑呵呵地把錢揣進懷里，對那少年笑道，“少俠小小年紀就如此懂得風月，真是少年風流！以后一定大有前途！哈哈哈……現(xiàn)在就讓詩詩和您走？”

少年沒有答話，徑自起身往后院李詩詩的住處走去。

雖然兩年未見，然而過去的幾年里，希孟休假時無不偷偷跑到這里見jiejie——她大概是希孟唯一真正能算親人的親人了吧。

“jiejie！”希孟推開那扇熟悉的門，熟悉的氣息中，彌漫著苦澀的味道。

“希孟？希孟！”李詩詩正坐在鏡前梳妝，猛然起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希孟，真的是你么？”

“jiejie，我們走?！毕Ｃ弦话牙鹄钤娫娡T外走去。

“等等！希孟，去哪里？”李詩詩拉住希孟問道。

“回家。”希孟道，“jiejie，以后你再也不用待在這個地方。再也不用了。”

“希孟！”李詩詩問道，“這是怎么回事？jiejie不是說，你不要受官家一分錢么？”

“是?！毕Ｃ洗鸬?，“我沒有?！?/br>
“那你哪里有錢為我贖身？”李詩詩從頭到腳地將希孟仔細端詳了一遍，確定他毫發(fā)無傷，方才微微放心。

“這是我自己的事?！毕Ｃ系?，“jiejie不用管?！?/br>
“是啊，你長大了?！崩钤娫娢⑿Φ?，“jiejie管不得你了?！?/br>
“jiejie？”少年明亮的眸子中掠過一絲疑惑。

“你不把話說清楚，我不會走的。”李詩詩走回梳妝臺前，往凳子上一坐，“我寧可一輩子都在這里，也不會讓你為我還債?！?/br>
“你是我的弟弟，我不能養(yǎng)育你照顧你對你好，卻一直拖累你讓你為我受苦受累?！崩钤娫娬f著，淚珠如雨般從眼角滑落，“希孟，對不起，jiejie真的對不起你……”

“jiejie，別這么說?！毕Ｃ献叩嚼钤娫姼岸紫?，用帕子輕輕拭去她滿面淚水，“jiejie你還記得嗎？六年前，在這里，弟弟是怎么說的？我說過，一定會救jiejie離開這里?！?/br>
“希孟……”

“jiejie，希孟向你保證：希孟一沒有要官家一分錢，二沒有干任何傷天害理之事，請你相信?！毕Ｃ咸痤^，懇切地望著李詩詩，“jiejie，我們回家去好嗎？”

第22章歸來

皇宮，凝和殿

“什么？”趙極扔下手中畫筆，不敢置信地抬頭問道，“你說什么？”

“是……”張公公因為跑得太匆忙，還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是林待詔回來了?！?/br>
兩年來從未笑得這般開心過，趙極連忙離了位置，也顧不得體面，一陣風般地跑出殿去。

兩年了，希孟可有怎樣的變化？是不是應(yīng)該長大了許多？

趙極眨眨眼睛，那殿外跪的人，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殿前殘春未盡，東風過處落花繽紛，少年一身干凈清爽的粗布青衫，肩頭落著幾片粉白花瓣，更顯得人清秀逸了幾許。

轉(zhuǎn)眼已經(jīng)十八歲了，正是大好年華，他的面容褪去幾分青澀，多了幾分沉靜，伴隨這暮春淡淡的愁緒，清雅得如詩如畫。

“希孟，終于回來了！”趙極跑下臺階，將希孟從地上攙扶起來，高興地點點頭，“又長高了，都趕上師父了?！?/br>
“師父？”希孟微微笑了笑，卻笑得有些生疏。

“來，快進來?！壁w極拉起希孟的手，往凝和殿中走去。

“不?！毕Ｃ蠐u搖頭，后退了一步，“那里面的不是師父，我不會進去的?！?/br>
“希孟！”兩年了，還是如此難以釋懷么？趙極嘆了口氣，“罷了，那你愛去哪里就往哪里去便是?！?/br>
“那，希孟便回畫院去了。”希孟向趙極微微一拜，轉(zhuǎn)身便走。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來了，卻惹了一肚子憋屈，趙極望著希孟離去的背影，只覺得那背影和他的心一樣，離自己越來越遠。

希孟沒有直接回到畫院，而是去了司制坊。

凡是為宮中人做衣服身，都會將布料先過水，然后再量體裁衣，以避免做成的衣服因為縮水以后太小。司制房的庭院里，高高的架子上晾著五顏六色數(shù)不清的各式綾羅綢緞。

暮春的陽光已經(jīng)十分溫暖，甚至炙熱，架子上的布料干得很快，一陣風吹過，那些水分干得差不多的輕盈布料便隨風搖動，如夢一般輕盈飄逸。

希孟穿梭在色彩斑斕的綺羅之間，行走光影陸離的竹架之下，尋覓著他這一生最重要，最偉大的合作者——一匹絹，一匹適合工筆畫作的熟絹。

希孟掀開幾匹紅紅綠綠的綾羅，在架上覓得一塊純白如雪的絹布，一抬手將它從架上抽|了|出|來。

這是一整匹三丈余長的素絹，宛若從峨眉山巔裁下的一剪白雪，在千丈高的峰巒之上，佇立了幾萬年，笑看凡塵花紅柳綠徒勞地循環(huán)往復(fù)，笑看人間繁華富貴轉(zhuǎn)眼散如云煙，沒有喜悅，亦沒有悲傷。

沒有喜悅，沒有悲傷……朝代更迭，繁華褪盡，唯有江山依舊。這世上永恒永遠，無窮無盡的，只有千里江山了吧。

希孟將三丈白絹攥在手心，仰頭看了看天上的白云。那白云輕薄如絲，輕得就像手中這匹絹。

它好像沒有重量，卻可以承載江山的重量。

翰林圖畫院

“希孟？你回來了！”正在院子里逗白孔雀的王宗元大吃一驚，連忙走上前摸摸希孟的人，捏捏他的臉，簡直懷疑希孟是不是假的，“天哪我不是在做夢吧？你竟然回來了？”

希孟微笑：“是啊，我回來了。”

“唳！”像是認出了主人，白孔雀一抖晶瑩如雪的長長尾羽，抖開了一個典雅高貴的潔白扇面。

“哈，竟然開屏了！”王宗元驚訝地望著那對希孟開屏白孔雀，對希孟道，“你走以后它從來沒開屏過。聽說孔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