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奶杏色牛角扣呢子外套，背著酒紅色的雙肩書包。馬尾乖巧地自然垂落。

    許是在外站得久了，鼻尖凍得微紅。

    自從上次在澄江放了狠話，的確有一陣子沒再見她出現(xiàn)。

    加上韋昊時常說些有的沒的，他一度也以為小姑娘徹底放棄了。

    直到現(xiàn)在，她就站在臺階下，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他。

    言朔表情淡淡，幾步走到她面前。還未開口說話，她下意識縮了下脖子，率先道：“你別罵我了，我能解釋?！?/br>
    隨后，開始一一招認自己的“罪行”。

    “不是偶遇，的確是我跟來的。之前在你車上裝的軟件已經(jīng)被清理了，我這次是跟了韋助理的定位。”

    仿佛習慣了言朔的拷問環(huán)節(jié)，她逐一匯報：“我先借了韋助理的手機，在他手機上找到了已刪除的FINDU測試版，綁定了自己的賬號。然后用了三天破解，又和新注冊的賬號綁定情侶賬戶，這樣……就能看到他近來七天都去過哪里?！?/br>
    “不過?！彼咽謾C屏幕對準言朔。當著他的面cao作：“不過我現(xiàn)在注銷了，你不用擔心，以后不會跟蹤你了?！?/br>
    言朔耐心聽完她自.爆，微不可查地揚了下眉梢：“所以？”

    “我沒別的意思，今天特地追來，只是想把這個給你?！?/br>
    向念將手里的袋子舉給他：“送你的，之前你幫我免掉處分的謝禮?！?/br>
    他垂眸看過去，這個袋子的確有點印象。

    “之前就要送你來著，但是你沒收?！彼f著，又把袋子舉高了一些。

    “你怎么知道這次我就會收？”

    “你就收下吧?！毕蚰钫Z氣放軟：“韋助理說你喜歡鋼筆，我挑了很久的，退不掉，也賣不掉?！?/br>
    她飛快看了他一眼，嘀咕道，“因為上面刻了你的名字。”

    晚風乍起。

    他沒收，她便一直舉著。

    言朔視線掃過去，她手指的關(guān)節(jié)處已經(jīng)被凍紅了。

    他靜了片刻，才抬手接過。

    向念雙眼明顯亮了一下。

    “就為了送這個？”

    向念點頭。

    言朔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什么時候不能送？”

    言下之意，仍然對她千里迢迢追來，只為送禮物的說法持有懷疑。

    向念低頭翻了翻手機，自證清白：“我是要去北城的，想著就順便送了。”

    手機頁面上還真的是一張前往北城的車票。

    言朔笑意斂了斂，“去那邊干嘛？”

    “忽然有了我其他親人的消息。”

    “尋親？”

    “嗯，剛好最近系里在忙HT實習計劃的創(chuàng)意比賽，沒什么課。”

    “比賽，你不參加？”

    向念歪頭看他，瞇起眼睛笑：“我退賽了啊?！?/br>
    上次送宋小夏回學校的時候，聽她提起過向念退賽的事。

    他只當是氣話，沒想到還真的退賽。

    “為什么？”

    向念低頭，將兩只手揣進口袋，盯著自己的腳尖：“因為你不希望我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br>
    言朔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變得格外多。

    輕笑了聲：“你有這么聽話？”

    向念抬頭，回答得格外認真：“不參加比賽是因為小夏想和我同組，你說過不許我靠近她。禮物已經(jīng)送給你了，定位軟件也刪掉了，你的資助在大四上學期交完最后一筆學費也應(yīng)該終止。我們所有的交集都沒了，以后，我也沒什么機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

    “你的威脅奏效了。但我不是怕了，你救過我，對我有恩，我就算再喜歡你也不該因為私人感情一而再擾亂你的生活。”

    “所以我放棄了?！?/br>
    突如其來的放棄。

    突如其來的想通。

    從一開始，她所做的一切似乎總是這樣出其不意。

    你永遠無法猜到她究竟在想什么，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過去的一段時間，他的確對嚇哭她這件事產(chǎn)生了一點愧疚。

    不過，也好。

    放棄的話……

    省事，也終于清凈了。

    言朔輕輕點了下頭，又問：“怎么回去？”

    “我買了十二點的火車票，剛好凌晨六點到北城。從這邊坐三趟公交，一個半小時就能到火車站。”

    聽起來倒是麻煩。

    向念后退了兩步，朝言朔微微鞠了一躬。

    “總之，這一段時間打擾到您了，我很抱歉?！?/br>
    說完，她沖他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言先生，再見?！?/br>
    向念轉(zhuǎn)身，瘦小的身影朝光源的反方向走去。

    不像從前那樣故意放慢步子，一步三回頭等他開口。她這次走的很快。

    似乎真帶著某種決心一般，一次都沒有停頓過。

    言朔始終站在原地。

    一直目送那抹白色身影，直到?jīng)]入黑暗，幾乎看不真切。他終于開了口，“向念?！?/br>
    他叫她的名字。

    但他不確定她是否能聽見。

    夜極其安靜，他的聲音也顯得格外空曠：“票退了，我讓司機送你過去?！?/br>
    就在他以為她人已經(jīng)走遠時。

    忽然從遠處的黑暗里，又重新冒出來一抹小小的身影。

    向念是跑回來的。

    衣服厚重，背包也重。她跑起來左搖右擺，有點像企鵝。

    終于跑到他面前，她氣喘吁吁地仰起頭，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額前：“麻煩了，天太黑，我確實有點害怕來著。”

    言朔勾了下唇角。

    -

    “吃過了嗎？”

    向念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還沒呢，三點看到定位，直接趕過來了?！?/br>
    “那先吃。”

    說著，他抬手推開包廂的門。

    里面的目光齊刷刷地朝門外投過來，向念生生頓住了腳步。

    有點可怕。

    這是入座后，她唯一的感受。

    傅燃點起一支煙，默默打量起來。

    成陽澤直接嘿嘿一笑，看向言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