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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fā)上沒人。毯子疊好了放在沙發(fā)一角——不是家政平時會用的那種疊法。屋里也沒少東西,至少沒有一眼看過去很明顯的東西。……這就完了?就這么走了,連句“謝謝,我走了,再見”也沒有?顯然不是。聲音是從廚房傳來的,咕咚咕咚,水在鍋里被燒開的聲音。還有簌簌颯颯,青菜在盆里被翻動的聲音。廚房是毛玻璃的拉門,里頭亮著燈,隱約能看到一個身影在里頭搖動著。顧昭雨走了過去,拉開了門。那個他從大街上撿來的男孩子背對著他站在那,手里拿著泡面,正要往鍋里扔。料理臺上放著洗好的一把青菜和一枚雞蛋,熱氣蒸了顧昭雨一臉。“……你干什么呢?”他忍不住說道,蕭蘅手一抖,泡面掉進(jìn)了鍋里,扭過頭來看著他時神情有一瞬間的靦腆,很快就恢復(fù)成了面無表情。顧昭雨看在眼里,有點想笑:這小孩,還會裝酷呢。“給你做飯?!笔掁空f,“快到飯點了。”“我不……”顧昭雨覺得自己很難對這那張耳朵尖紅紅的臉說出“我不吃早飯”這種話,話到嘴邊轉(zhuǎn)了個向,變成了:“多下一包,一起吃。”蕭蘅:“……”蕭蘅:“你只有一包面?!?/br>顧昭雨:“……”如果沒記錯的話,蛋也只有一個,料理臺上的東西,可能就是顧昭雨家里的全部余糧。行叭。但他也沒馬上就走,反而站在廚房門口旁觀蕭蘅煮面,這孩子真是早當(dāng)家的典范,下面、下菜、打蛋的動作都一氣呵成,嫻熟得行云流水。不一會兒,泡面的香氣就飄了出來,顧昭雨很少吃早飯,這會兒也覺得有點餓了。不多一會兒,面裝了兩碗上了桌,顧昭雨和蕭蘅面對面坐著,一時間都是相對無言,直到顧昭雨翻了翻自己的面碗,挖出一個漂亮圓潤的荷包蛋,放到了蕭蘅的面頂上。蕭蘅愣住了,其實顧昭雨做這件事他自己都沒過腦子,他照顧人習(xí)慣了,對方是他眼里的“小孩”,那就應(yīng)該被照顧,有什么問題?他做完這個動作,低頭開始吃面。吃了兩口覺得不對,抬起頭一看,蕭蘅隔著騰騰的熱氣,像是在思索著什么,目光落在面碗的邊緣,顯得莫名的濕漉漉的。顧昭雨沖他笑了一下?!般吨墒裁?,不餓?”其實他這個相當(dāng)好說話,脾氣也是圈子里有名的軟,只不過前一晚他又累又喪,話也特別少。別是把孩子嚇著了吧?“隨便墊墊,等會兒早點攤位出攤了我們出去吃?!?/br>蕭蘅的眼神閃動了一下,慢慢拾起筷子——把荷包蛋夾成了兩半,一半又夾回了顧昭雨碗里。“一人一半?!彼苷J(rèn)真地說。顧昭雨差點被他逗笑了,一個雞蛋,至于么……他笑著把雞蛋夾進(jìn)嘴里,兩三口咽了,另一邊的蕭蘅慢吞吞地吃起來。飯桌上不聊天,對顧昭雨來說就跟慢性自殺一樣。他隔著裊裊的熱氣,看著對面少年刀鑿斧刻般的面孔——一旦洗干凈泥污,他的英俊漂亮就再也擋不住了,除了一雙明亮的眼睛之外,蕭蘅的其他五官長得也很標(biāo)致,有一種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兩者的優(yōu)點兼有之的微妙平衡感。他的眉毛很濃,鼻子很挺,下唇飽滿圓潤,配上他那雙眼睛,整個人透出一種未加打磨的、生機(jī)蓬勃的野性。他長得很好看。誰知道呢,他竟然從肥皂泡和污水里鑿出一個美少年來。如果不是顧昭雨昨晚上累得顧不上,恐怕昨晚就要感嘆了。他身上不多的敗筆大概就是那頭半長不短的黃毛,拉拉雜雜地披在脖子后頭,還有他的身材雖然舒展高大,卻很瘦削,顧昭雨見慣了健身房里靜心打造的肌rou,蕭蘅顯得格外營養(yǎng)不良。顧昭雨看了他很久,那上下打分的職業(yè)目光就連蕭蘅都察覺了,他不自在地看了顧昭雨一眼。“你在看什么?”“啊。”顧昭雨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是職業(yè)病又犯了——他是個娛樂經(jīng)紀(jì)人,經(jīng)營著一家工作室,手里有著大大小小的幾個藝人。這份工作干得久了,就容易犯個毛病,眼睛會自動化身打分機(jī)器,不知不覺就會把思路拐到怎么包裝、怎么揚長避短上頭去。尷尬了。“我在想該拿你怎么辦?!鳖櫿延瓿读藗€謊,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可以送你回家?!彼囂降?,果不其然,蕭蘅反應(yīng)很激烈:“我沒有家?!?/br>一個半大的男孩子,死活不愿意回家,還一身的傷,能是有什么原因?顧昭雨覺得自己不用是福爾摩斯也能猜到。“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他問,蕭蘅盯著他看,眼中有質(zhì)疑和探詢,他的眼珠子很黑,看久了有一種會被吸進(jìn)去的錯覺?!澳銊e多想,我就是問問,你不愿意說就算了?!鳖櫿延暾f得輕松,但他心里其實也在犯難,如果真是家暴,他該怎么辦?報警會有用嗎?蕭蘅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像是在審視他話里的真假,面已經(jīng)開始發(fā)涼,但誰也沒心情吃了。“……被打的?!?/br>“我看出來了?!鳖櫿延昕扌Σ坏?,“誰打你?是……你父母嗎?”蕭蘅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一次比之前還久,久得廚房里散發(fā)的熱氣都開始散掉了,如果不是要等他的回應(yīng),顧昭雨早就跳著去打開點暖氣了。蕭蘅轉(zhuǎn)開了警惕的目光。“是……”他說,咬了咬下嘴唇,“算是吧?!?/br>嗯,跟顧昭雨的估計沒差得太遠(yuǎn),他繼續(xù)套話。“那你mama呢?她不管嗎?”“她走了。”蕭蘅說。“啊?!鳖櫿延陸?yīng)了一聲,臉上露出有點后悔的神情,蕭蘅見了,冷笑了一聲。“她不是死了?!彼f,“她就是走了。去不知道什么地方了。跟人跑了?!?/br>顧昭雨聽了說不出什么滋味。母親改嫁后又和人私奔,繼父家暴……這樣的家,難怪蕭蘅會想逃跑了。也不知道是他眼里的同情太露骨了還是怎么樣,蕭蘅仿佛被刺傷了,他轉(zhuǎn)開臉說道:“你別那么看著我。”“啊,對不起?!鳖櫿延暾f,他左右想想,覺得自己真是撿了個燙手山芋——不能不管,可又不知道怎么管。就在他頭疼的功夫,蕭蘅已經(jīng)站起身將兩人的碗筷都收走了。顧昭雨看著他利索地收拾廚房的背影,一時間真是心情復(fù)雜。好在沒讓他出神多久,他的手機(jī)鈴聲就響了起來。“手機(jī)……手機(jī)……”他開始滿屋子亂轉(zhuǎn)找手機(jī),昨天他的手機(jī)似乎是揣在西裝的內(nèi)側(cè)口袋里的,關(guān)鍵是你,他的西裝外套現(xiàn)在在哪?他昨天好像扔在玄關(guān)的地板上了……玄關(guān)是空的,別說西裝了,就連跟毛都沒有,鞋子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顧昭雨愣了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