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輛他曾驚訝過的老紅旗里面。

“趙簡怎麼了，我們有三十年沒見過面了，他還好嗎？”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蔽淠┠┦颤N不想說了，他跟郭少平犯不著多說。

可郭少平顯然興奮的多，等武末末說完醫(yī)院的地址，就開始問趙簡的情況，住哪兒，這麼多年都干什麼了，問了幾次，見武末末只會搖頭，要麼就是一句你去了就知道了不再張嘴，郭少平也識趣的不問了。

很快到了趙老頭住的職工醫(yī)院，武末末把郭少平帶到趙老頭的觀察室，那個廠里陪護的小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溜了不見人影。

武末末指了指床上躺著的毫無生氣的人對郭少平說：“他就是趙簡，現(xiàn)在叫趙五，我叫他趙大爺，他昨天晚上值夜班的時候讓人往頭上敲了一悶棍，就成這樣了，他一直在一個小廠里看大門，差不多看了五年，之前還給另一個廠看過門，他沒結過婚也沒兒女，沒有親戚來找過他也從不見他找什麼親戚?！?/br>
說完武末末就立在床邊一眼不錯的盯著郭少平。

可他心里設想的場面都沒出現(xiàn)。沒有激動的抱頭痛哭也沒有悔恨的自我責備。郭少平只是慢慢走到床邊盯著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小老頭看了好半天，然後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來，再把一只放在床邊枯瘦的手握住了。

足足半個小時，整個病房里沒有一點聲音發(fā)出來。武末末自己的呼吸也快停頓了，死死的盯著那兩只緊緊握在一起的手發(fā)呆。

他不知道那只手在傳遞著什麼，三十年，還有多少能剩的下，當初的五哥，當年的趙簡，當清秀少年成了一個枯老頭子，還有什麼值得剩的下。

郭寧說人得為自己活著，武末末開始相信郭寧的這條座右銘遺傳自他的父親。因為郭寧只要冷靜，也能冷靜到這種狀態(tài)，因為那只手看似握的緊卻是那麼的冷靜，整個人連呼吸起伏都不太能看得見。

武末末自問做不到，不管郭寧現(xiàn)在對他怎麼樣，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至少再一起的四年多他全記的是他的好，就算他不去想，那些好卻時時刻刻的腐蝕他，讓他現(xiàn)在拼命拔也拔不出腿來。等三十年後他再見郭寧他會怎樣，真的沒法想象他能做到如此冷靜，也許他真的沒活過三十年，所以說什麼都為時太早。

郭少平什麼時候站起來，又說了什麼，武末末根本沒注意到，他的腦子yingying的，被面前的兩個人鈣化成了一片影子，那影子里不是郭少平和趙簡而成了郭寧和他武末末。

郭少平喊了兩聲，見武末末沒反應，干脆拍了拍武末末，武末末這才回過神來?！澳阏f什麼”

“他的主治醫(yī)生呢？我想見見?！?/br>
噢，武末末忙帶著郭少平去找醫(yī)生。找到醫(yī)生，見郭少平還是那種不緊不慢的口氣，武末末又聽了一遍趙老頭的情況，時間過去了十四個小時了，頭部有淤血，除非開顱，但開顱也不能保證就能起作用，活和死都只有一半機會。究竟開不開，讓他們快點拿主意。

“行，我知道了?！?/br>
郭少平沒跟武末末打招呼就出去了，等武末末醒過神來，早不見郭少平的身影了。

武末末跑遍了這個小小的職工醫(yī)院也沒找到郭少平，連那輛老紅旗都沒影了，武末末心里不由的越來越涼。難道真跑了？怕沾上責任干脆拔屁股跑了，跟那個廠里面的那些兔崽子們一樣。

站在門口呆了一分鍾，武末末抬起手對著自己的臉就是一巴掌。

他真是暈了頭了，怎麼能一沖動就跑去找郭少平，把時間浪費在這個人身上，郭少平和趙簡能有什麼關系，更何況現(xiàn)在沒有趙簡而是趙五。他們什麼關系都沒有，就像郭寧和他武末末。

夏天的向日葵--75

武末末轉頭跑到了銀行，把他所有的錢拿出來，再打電話看那幾個答應借錢的兄弟什麼時候能把錢打進來，知道最快的也得吃中午飯的時候，武末末等不了了，揣著錢緊跑慢跑趕回了醫(yī)院，一分鍾都沒敢耽誤就往院辦沖，他得去找院長，看看能不能先請大院的醫(yī)生過來動手術，錢緩上幾個小時行不行，實在不行他就回去把他們家的房證偷出來押上容他再慢慢的去借。這拖一小時就是一小時的危險，他實在拖不起。

進了樓門步子還沒跑開，武末末就被人拽住了，一回頭，不是郭少平是誰。

郭少平一臉鐵青哪還有前面的鎮(zhèn)定自若，指著武末末就吼起來了，“你跑哪去了，我找你一大圈了?！?/br>
“找我？”我還想找你呢！武末末扶著腰叉著腿大口大口的喘粗氣。

“快走，我辦好了轉院，半天找不到你，就等你一到就能上車了，你也真是，什麼時候了你還瞎胡亂跑。”

郭少平扯了把武末末然後疾步如飛的走了，武末末一頭漿糊的在後面跟著。到了一輛120車跟前，郭少平把武末末一推，“你上去，我開我的車跟在後面?！?/br>
武末末上了車見車里除了老趙頭躺著，還有兩個護士，忙問：“這是要轉哪？”

“市院?！?/br>
武末末不吭氣了，捏了捏褲子口袋里厚厚一撂的錢，心里更不踏實了，市院可是最好的醫(yī)院，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壓根在那看不起病，就算想看那床鋪也金貴的跟金子似的，似乎從來都沒空床位。

打著響笛沖進了醫(yī)院，然後就是打仗一樣的過程，那邊老頭做基本的檢查，號稱是什麼專家一把刀，這邊麻醉師跟武末末談話，等武末末一口咬死老人沒親人，他能頂事出事了他承擔責任簽了自己的大名看著趙老頭送進了手術室，武末末才發(fā)現(xiàn)竟然一直沒見郭少平。

這會兒武末末相信郭少平不是溜了，他知道他老人家是沒跟上趟，因為在路上前十分鍾那輛紅旗還跟著救護車，兩個紅燈過後，就沒了紅旗的影子，謹慎駕駛的郭少平和開車勇猛的郭寧根本就是兩個極端。

而醫(yī)院里的過程更是快的驚人，武末末自己都反應不過來，一個多小時前他還那個小醫(yī)院找人呢，現(xiàn)在老頭已經進手術室了，他已經開始等著老天爺安排那50%生或死的機率了。

武末末等在門口心撲騰撲騰跳的根本坐不住，口干舌燥，兩腿發(fā)軟。抽空去買了瓶水，正喝著就見郭少平一頭大汗的跑過來。

“找了一大圈，說是人已經送手術室了，是不是已經進去了？”

武末末嗯了一聲，見郭少平也扶著腰喘著粗氣，估計是累的不輕，趕緊把郭少平讓到自己的凳子上坐下來?！叭藙傔M去，聽說是副院長親自cao刀，說時間已經有點晚了，一分鍾也耽擱不起，要不您先喝口水?！闭氚阉f過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