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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大清早,才一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跑去報了警。”“——昨天清早報的警?!辈街厝A敏銳地問:“為什么到今天才出警?”“嗨!這可就小孩兒沒娘說起來話長嘍!”蔡麟一下來了勁,故弄玄虛地問:“您知道何星星是個什么樣兒的人嗎?”步重華眉梢一剔。“從小留守兒童,爹不親娘不愛,高中退學(xué)沒畢業(yè),未成年閑散人員,當?shù)厝艘娙讼拥囊粋€小痞子,標準少年犯預(yù)備役。小崗村派出所上到警長下到警犬一共也就五個編制再加仨輔警,全都知道這是個不著四六的東西,根本沒人聽他那套惡鬼殺人的鬼話,直接就給轟出來了?!辈眺霌u頭嘆了口氣:“轟出來以后呢這何星星越想越怕,怕警察不相信世上有鬼,更怕破不了案直接抓他頂罪,于是就決定背井離鄉(xiāng),一跑了之。但跑路需要有錢有身份證才能買票,他又沒錢;所以他干脆推了鄰居家的摩托車,沿高速公路一路北上,下高速的時候被交警盤查,嚇得連自己名字都說不清,直接給扭送到了才英區(qū)派出所……”簡直是一場鬧劇。“才英區(qū)派出所每天光刑事案就要出好幾個現(xiàn)場,根本沒時間理他這么個偷摩托車的小煞筆,往監(jiān)室一銬就不管了。結(jié)果當天晚上何星星又哭又鬧一宿沒安生,非要說有鬼來跟他索命,還縮在墻角里抱頭哆嗦求鬼饒他一命——嘿,第二天牢友就從善如流地把他給舉報了,說這小子身上有命案,還問舉報他能不能爭取立功表現(xiàn)?!辈眺氩铧c樂出聲來:“這不,要不是牢友思想覺悟高,這雨夜僵尸殺人跳河的都市傳奇到今天還不一定案發(fā)呢!”數(shù)米之外就是何星星口述中“惡鬼”跳河的地方,河灘上被警戒線拉出了一長條禁區(qū),幾名痕檢員正拿著物證袋蹲在地上,一塊塊翻檢泥土與碎石。步重華無聲地點了點頭,仿佛在思考什么,很久都沒說話。“我說,老板,”蔡麟等半天終于忍不住了,問:“您不會真相信這個地攤文學(xué)都編不出來的僵尸殺人案吧?”“……”步重華反問:“你說呢?”“我?我當然不能信啊,我們共產(chǎn)黨員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和無神論者!”蔡麟一挺胸,十分成熟老道地說:“我看八成就是何星星自己做的案,你看那偷車跑路的智商,也就能編出這種水平的故事了。回頭讓咱們法醫(yī)驗一下被害者的zigong內(nèi)容跟yindao擦拭物,這種類型的案子我從警五年,今兒這是第十八起,犯罪動機從來就沒跟男人那不爭氣的下半身脫開過關(guān)系……”“我不這么認為,”步重華打斷了他。蔡麟一愣:“???”高處河堤上,二十來個民警正來回忙碌,拍照取證。好幾輛警車頭尾相連,鐵架床上的尸體被裹著黑布,停放在打開的后車門邊。“或許他沒撒謊,”步重華低沉道:“那個所謂的惡鬼殺人,倒不一定是假的?!?/br>蔡麟嘴巴張成一個“喔”字型,滿臉三觀被刷新的表情:“為、為什么?”“因為……”步重華突然瞥見什么,聲音猛地頓住。——不遠處警車邊,有道側(cè)影站在離鐵架床兩三米遠的地方,一手夾煙,一手插在褲兜里,靜靜凝視那人形輪廓的黑布。是吳雩。不知過了多久,這個連尸體都不敢多看一眼的關(guān)系戶,終于像是終于從體內(nèi)積攢起了某種勇氣和力量似的,緩緩抬腳走上前,站定在鐵架床邊,然后伸手拉開了尸袋拉鏈。步重華一直專注觀察吳雩的每個動作,甚至連蔡麟探頭探腦的好奇打量都沒有理睬,這時突然拔腳就往上走。“唉老……老板!”蔡麟沒叫住,趕緊踩著亂石灘亂滾帶爬地跟了上去。第6章隨著拉鏈拉下,裹尸袋發(fā)出輕微摩擦聲響,垂到了鐵架床上。年小萍毫無瞳孔的眼呈一片灰黑,猛然跳進了吳雩的眼底。“害怕啊,小哥?”突然身邊有人笑問。吳雩一抬頭,還以為是哪個警察,定睛一看卻只見是跟派出所法醫(yī)車來的殯儀館司機,正百無聊賴地從車窗里伸出個腦袋來,笑嘻嘻跟他搭話。才英區(qū)派出所雖然是個大所,但因為轄區(qū)偏遠,在一級派出所中算比較窮的那種,說要建新型解剖室說了好幾年,卻到現(xiàn)在都沒建起來,每次一出命案法醫(yī)就得從殯儀館找司機來拉尸體,然后再提溜著箱子跟車去殯儀館做尸檢。這司機拉過的尸體沒有上百也有幾十,早就做熟了,在命案現(xiàn)場又不能下車去亂走,好不容易抓到個人來聊天就很高興:“哎,小哥你說你一條子,怎么還怕看死人呢,沒見過呀?”吳雩苦笑起來:“見過。”“嗨,那你就是見得不夠多!像我,成天就跟這打交道,早就跟看凍rou一樣沒感覺了,半夜里一人兒拉車完全沒問題!”司機得意地擺擺手,又問:“那像你們這樣的警察,見過多少死人哪?”“……很多。”“很多是多少?”司機大拇指沖自己點了點:“我見過的能組一個營!什么樣兒的都有!你呢?”“……一個軍吧?!?/br>“啊?”司機大驚:“你吹牛呢?”吳雩不置可否。“那你都見過這么多了,還怕毛?。俊?/br>“越多越怕?!?/br>“啥,啥意思?”司機大惑不解,吳雩卻只在他的瞪視中平淡地拉了拉嘴角:“見得越多,越知道那不是一灘灘凍rou,而是一個個人,怎么可能不怕?”司機滿臉你在說什么云里霧里的表情。吳雩也沒多解釋,自嘲地擺擺手:“是我越活越回去了?!比缓罄狭斯睦湣?/br>——就在這時,一只手從身后伸來,抓住他的手腕往下,就著這個姿勢迫使他再次將裹尸袋完全拉開了。吳雩頭一抬,身側(cè)竟然是步重華。司機見領(lǐng)導(dǎo)來了,立馬嘿嘿賠笑兩下縮回駕駛室,還沒忘給吳雩丟了個同情的眼神,那意思是偷懶摸魚被領(lǐng)導(dǎo)抓包你還是趕緊自求多福吧。然而步重華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他跟司機聊天似的,喚了聲:“蔡麟?!?/br>蔡麟哎了聲,偷偷沖吳雩使眼色叫他快溜。“——你別走,”步重華像是腦后長眼,突然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吳雩只好站在了尸體邊。“我說何星星不太可能是兇手,是因為這個傷口。”步重華戴著手套,輕輕揭開年小萍胸前虛掩的衣襟,指著心臟上方已經(jīng)腐爛的刀口,只見周圍皮rou灰敗發(fā)脹,被雨水沖刷得毫無血跡,散發(fā)出一股極其濃重且難以言喻的味道。“兇器從肋骨縫隙間向下刺入,直取心臟,長三點五厘米左右,深七點五厘米,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