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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期恰好夠你帶著孩子、帶著人骨頭盔逃之夭夭。等警方折騰一大圈查出丁盛、鄧樂、再順藤摸瓜抓住你老公時,所有人都會以為是你老公出軌偷情勾結(jié)外人,才害死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到了那個時候,估計你已經(jīng)跟萬長文偷渡出境改名換姓,在金三角開始新生活了?!?/br>“你一定為策劃這次行動考慮了很多吧,彭宛。我猜你在冒充陶正慶跟綁匪溝通時,再三叮囑過他這只是做戲,不要真的傷害人質(zhì),所以當(dāng)丁盛以為陶正慶報警時他才會那么震驚和憤怒,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被同伙出賣了。”吳雩向前略微探身,平視著彭宛失魂落魄的眼睛,有些滋味復(fù)雜的感慨:“這個計劃本該非常完美,所有人都被你利用在股掌中,如果不是一連串突發(fā)狀況令它徹底失控了的話?!?/br>彭宛發(fā)著抖的嘴唇動了動,終于從剛才那震驚失落、難以置信、五感交雜的情緒中突然驚醒,語無倫次叫起來:“不,不對,不是我冒充我老公找的綁匪!你沒有證據(jù),你不能亂說!”“——彭宛?!眳泅в纸辛寺曀拿?,尾音無可奈何:“我剛才就說了,你策劃的所有事情都是不懷疑便罷,只要懷疑就一定能查出證據(jù)。如果我讓技偵全面梳理丁盛的硬盤、網(wǎng)盤、數(shù)據(jù)流量記錄,順著時間往倒溯,肯定能找到你平時是怎么找他策劃這一切的;然后一條條查聊天時間,一條條看對話IP,再逐一對比陶正慶的日常行蹤,總能找出他的不在場證明?!?/br>“只要有一條聊天消息顯示IP在你家,而你老公能證明自己當(dāng)時在開會,那么陶正慶的所有嫌疑就會被推翻。”吳雩直直望著她通紅的眼睛:“技術(shù)是不會騙人的,彭宛,只有人才會。這世上最該防的是枕邊人,最防不住的也是枕邊人。”步重華眼神微動,似乎向吳雩的方向一瞥,但目光半途中就生生頓住了,數(shù)秒后一寸寸收了回來。彭宛就像被徹底抽掉了最后一根骨頭似的,完完全全癱在地上,眼珠直勾勾盯著吳雩。她的黑眼珠明顯小于眼白,有一瞬間步重華以為她要突然發(fā)瘋沖上來攻擊吳雩,但他剛抬手想把吳雩拉到自己身后,就只聽低沉、短促的笑聲從她鼻腔中斷斷續(xù)續(xù)發(fā)出來,就像粗糲的鐵鉤刮過冰面,隨即變成了混合著哭腔的歇斯底里的大笑。彭宛全身發(fā)戰(zhàn),手腳痙攣,慢慢后仰到墻上,凌亂頭發(fā)抵著發(fā)霉的墻。她望著灰暗陰霾的虛空,仿佛親眼看見了最諷刺有趣、最荒唐可悲的喜劇,嗬嗬大笑震出滿口血腥,一聲聲尖利得剮人耳膜。“彭宛,”吳雩似有不忍,挪上前半步,被步重華一把拉住了:“彭宛,你……”“……mama……”彭宛身側(cè)那小小的黑影終于蠕動了一下,不知是夢囈還是哀叫,一開始輕得兩個警察都沒發(fā)覺,但彭宛立刻猛地扭頭。“我好難受,mama……”那瞬間彭宛像被人拔了電源,什么動靜都沒了,所有癲狂都戛然而止。她就這么望著自己腿邊的孩子,然后慢慢伸手把他緊抱起來,貼在懷里,劇喘了好幾下,終于爆發(fā)出歇斯底里的痛哭。吳雩緩緩向后坐倒,靠在步重華肩窩里,精疲力盡地閉上了眼睛。“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她的?”步重華低聲問。吳雩微扭過頭望向他,眼底深處有些悲哀:“你知道她為什么問家人要四十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四的贖金嗎?因為十五公斤黃金?!?/br>“十五公斤黃金?”“對,三十年前萬長文潛逃時,為了保住一筐十五公斤金條,把四歲的彭宛扔下了船。當(dāng)年的黃金價格是一盎司300美金整,15公斤是529.1盎司,總價值十五萬八千七百三十美元,而出事當(dāng)天的美金人民幣兌換價格是1比2.8?!眳泅Э嘈ζ饋恚骸八氖娜f四千四百四十四人民幣,是一個被父親扔進(jìn)水里的小女孩的價格,也是彭宛這輩子永遠(yuǎn)耿耿于懷的坎。”步重華愕然怔住了。“三十年過去了,那個四歲的小女孩卻還是過不去……她還是想知道一個孩子在父親心里可以價值多少。”仿佛一股酸苦的熱流涌上咽喉,步重華喉結(jié)劇烈滑動兩下,喘息著回頭望向他滅門仇人的女兒。“寶寶,我的寶寶,”彭宛用力抱著她的幼子,淚水成串打在小孩臟兮兮的衣領(lǐng)上:“我的心肝寶寶……”“你既然愛自己的孩子,為什么要帶他投奔萬長文?”許久后步重華終于開了口,這是他第一次用還算正常的口吻對彭宛說話,盡管壓抑著隱隱的沉痛和憤怒:“你知不知道偷渡有多危險,一路上會死多少人,而當(dāng)毒販最終都是什么下場?”彭宛顫栗抽噎,只搖頭無法出聲。半晌她終于竭力抬起頭望向高處那窗戶,木板條中透出幾絲慘淡光線,映在她渙散的眼底。“……我媽從小就教育我,一定要生男孩,結(jié)婚時我婆婆也說了想要男孩。”她摟著懷里的孩子,噙滿淚水笑了下。“我生我兒子的時候多高興呀,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值了,我媽九泉之下肯定也覺得值了。老公欣喜若狂,婆婆逢人就夸,我躺在產(chǎn)床上看著那皺皺巴巴的小男嬰,覺得自己好愛他,真的好愛他?!?/br>她含著笑搖搖頭,把半邊臉埋在她兒子幼嫩的頸窩里,喃喃道:“可是我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不管我再想愛他,我心里還是恨他?!?/br>第107章“你恨自己的孩子?”彭宛遲癡癡地笑了笑:“你不能理解吧,警官?——哦,也難怪,你一定出生在非常好的家庭里,有一對非常好的父母……而且你是個男孩?!?/br>吳雩抓住了步重華冰冷的手,用全力攥住。囚室里陳年積霉的空氣黏得仿佛凝固住了,半晌才聽步重華淡淡道:“……我父母的確是非常好的人?!?/br>“男孩們不會懂這種感覺?!迸硗饹]有發(fā)現(xiàn)步重華那細(xì)微的異樣,她一下下溫柔撫摸兒子幼小的背,望著空氣中的浮塵,聲音輕得像是囈語:“以前寶寶在我懷里吃奶的時候,我看著他的臉,會想這一切都是為什么?為什么我受盡了罪地長大,吃盡了苦頭活到現(xiàn)在,然后鬼門關(guān)上走一遭挨一刀,拼死拼活生出了一個男孩?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愛他,愿意給他全部的重視和關(guān)注,死摳門的老陶家都愿意為他掏出那四十四萬?”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但卻是笑著的:“連三十年不見的父親回來也是為了他,為什么呢?”周遭靜得嚇人,步重華沉默良久,才問:“是萬長文主動來聯(lián)系你的?”“是,他剛回國的時候就給我打了個電話,張口就問我的孩子,但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