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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兒在屋前喝湯的時候,發(fā)財慌忙來報,說府里的四姨娘派人送禮來了。 上回她派人來,架走柔兒,綁了金鳳。如今柔兒是孕婦,若是有個好歹,可怎么辦? 金鳳急得不行,“姑娘,要不先知會爺一聲?” 柔兒飲盡碗里的湯,還慢條斯理地吃了顆栗子糖,不等她答話,幾個婆子就推開發(fā)財帶著人進了院子。 柔兒緩緩起身,調(diào)整衣襟,好好護住肚子,“幾位嬤嬤是稀客,不知四姨娘有何吩咐?” 領(lǐng)頭的婆子打量她,上回見面,還是瘦削姑娘,此刻身上穿著夾棉緞子襖裙,養(yǎng)的白嫩豐潤,倒有了大戶人家女眷的模樣。 可不論她再怎么養(yǎng)得漂亮,也終是個上不得臺面的賤骨頭。 婆子這般想著,視線下移,打量她微微鼓起一點的肚子。 若不是事先知道,加倍細瞧,甚至發(fā)覺不到她是個孕婦。 那婆子堆了笑道:“陳姑娘,聽說您有喜了,家里太太、姨娘乃至我們這些當(dāng)下人的,都替您高興呢?!?/br> 柔兒立在那,沒有否認。瞧幾個婆子膀大腰圈,要是他們真要做點什么,自己根本沒法子招架。下意識退了幾步,柔聲道:“不知四姨娘這回派幾位嬤嬤過來,是有什么吩咐嗎?我這兒正吃早食呢,屋里亂得很,嬤嬤們別介意。” 那婆子笑了笑,“哪兒能呢?爺賞的院子,處處都好,是我們來早了,耽擱您用飯呢?!闭f罷,她抬抬手,她身后那些婆子侍婢就一樣樣把手捧的盒子送上來。 “這塊玄狐皮裘原是咱們尹老爺子在關(guān)外得的,雪狐難得,一根兒雜色都沒有,珍而重之,特特給四姨娘做陪嫁的。這不眼見天涼了,想到姑娘孤身住在外頭,也不知丫頭們侍奉的盡不盡心,四姨娘怕您受寒受凍,懷著身子,萬一著涼可就不好了?!?/br> 她又指著一盒藥材道:“這是我們姨娘嫁妝里帶的兩只百年老參,我們姨娘身子骨康健,一直也用不著。姑娘如今身子弱,需得多進補,就給您送過來了。” 柔兒連聲道“不敢當(dāng)”,“四姨娘這樣盛情,送了這么些好東西過來,我實在心里惶恐,若是厚顏收下,自個兒庫房空空,不能還禮。若是不收,又怕姨娘覺得我不識抬舉,枉費她一片好心,還請嬤嬤見諒,不若煩您將東西抬回去吧?!?/br> 她說的句句是真心實意的話,一點假作修飾的客氣詞都沒有。四姨娘派人趾高氣昂送這些東西,不就是瞧準(zhǔn)了她還不起,又是施恩又是敲打,這禮實在不好收。 那婆子頓了下,笑道:“給你你就拿著,大伙兒都是自家人,都是伺候爺?shù)?,客氣些什么?我們姨娘娘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官人待姨娘又大方,給您送東西來,難道是為貪您的回禮?您好生照應(yīng)著自身,早日替官人誕下麟兒,這才算是您對我們姨娘最好的報答呢?!?/br> 婆子琢磨著自己說話的語氣,覺著依稀有點強硬,心道萬一這小蹄子不高興,回頭再跟爺告狀,反倒對四姨娘不好,便刻意軟下嗓子,勉強曲了曲膝蓋,“姑娘,之前婆子等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千萬別往心里去。從前也是給人蒙騙了,外頭都傳,說您是那腌臜地方來的姑娘。那時候大伙兒哪知您竟是個好人家的姑娘呢?四姨娘是真心盼著您好,若是將來有機會,姨娘定然會勸得官人答應(yīng),容您也搬進宅子里,給個名分,跟我們姨娘一個院兒住,屆時您就會知道,我們姨娘當(dāng)真是個頂好的人?!?/br> 柔兒忙道:“不敢,過去既是受人蒙騙,自是無心之失,陳柔又豈會放在心上?上回那些事,我早忘了。” 那婆子欣慰地笑笑,沒想到這鄉(xiāng)下丫頭倒也是個乖覺人,知道做人留一線,沒把她自個兒的路封死。 又寒暄了幾句,一個急著走,一個盼著送,說笑著就道了告辭。 柔兒將人送到門口,待轉(zhuǎn)回室內(nèi),見趙晉已經(jīng)洗漱好,坐在炕上。 他信手拿起個盒子搖了搖,“老參,狐裘,這可都是貴東西,我們家柔柔竟然發(fā)了筆橫財?” 柔兒苦著臉道:“爺,我拿什么回禮呀?把我賣了都不值這一根參錢。” 這話趙晉就不愛聽了,“你肚子里那塊rou,是個絕世珍寶,你可知道?” 他將她拖到身邊,牽住她親親她手背,“柔柔,你說若是早兩年將你帶回來,我們的孩子是不是都已經(jīng)會開口喊爹了?” 柔兒頓了下,順著他說的話去想象。就在這間屋子里,有個白胖的嬰孩在炕上爬。他從外回來,解開外氅掏出一包冒著熱氣兒的糖炒栗子。 她坐在一邊吃的眉開眼笑,他抱起嬰孩架在肩頭。 屋中都是笑聲,伴著孩童軟軟的喊“爹爹”。 他回過頭,瞥她一眼,她抬手喂他吃了顆糖炒栗子。 尋常夫妻,一家三口。多美好??上А?/br> 柔兒掛著淺淡的笑,偎著他道:“自然好?!?/br> 閉上眼,那一家三口的溫馨化作細沙瞟向虛渺。 她這一世,做了人家的外室,這見不得光的身份,永遠不可奢望會有什么幸福的將來。 適才那婆子放在炕上狐裘躺在陰影里,正幽幽散著微芒。側(cè)旁那雙人,早滾到一處去了。 —— 趙宅云中軒,二姨娘正在繡一件男人的褂子。走針如飛,手底下雙股捻金絲混著兩色的藍,徐徐繪成一幅江崖海水圖。 雖外頭有吉祥樓,家里有針線上的繡娘,可二姨娘仍喜歡親手給趙晉做衣裳。 她貼身大丫鬟玉鈿掀簾走了進來。 午后堂屋地上映著窗格的影,將陽光割碎成菱花窗的形狀,玉鈿走得有點急,一進來,就把原本在屋里伺候的兩個小丫頭都攆了出去。 “小姐,今兒四姨娘吩咐人帶著重禮,給月牙胡同那位送過去了。奴婢問過趕車的老吳,那會子爺應(yīng)當(dāng)還沒離開,就在小院里呢?!?/br> 不知怎地,她這話里透了幾分歡悅的意味。 二姨娘捏著繡花針,聞言笑了笑,眼都未抬,“好啊,這下子讓爺親眼瞧見,她是多賣力籠絡(luò)那大肚子呢,等爺回來,說不準(zhǔn)還要贊她懂事賞她呢?!?/br> 她頓了頓,將針穿過緞面,又問:“她那些東西,你親眼瞧著抬上車的,是不是?” 玉鈿點頭:“是,小姐吩咐的話,奴婢哪敢忘?奴婢不放心別人,東西是奴婢親手加的,又是奴婢親眼瞧著他們點算的,錯不了,請小姐放心。咱們,只管瞧好戲就是了。” 二姨娘勾唇笑了笑,捏著針又走了兩行,才揮揮手,道:“行了,你去吧,周婆子說她兒子要娶你的事兒,我已替你做主拒了。你多伶俐的人兒啊,我還舍不得,得多留幾年吶?!?/br> 玉鈿聞言激動地跪下去,“謝謝小姐,小姐的大恩,奴婢一輩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