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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痛苦、彷徨。他這輩子,是不是注定報不了仇了?父親和弟弟白白死了,母親走失了,留他孤零零的一個,靠著心底的恨意支撐著,才能熬到今天。 可是……一切都完了。 他殺不死趙晉,報不了仇,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他要怎么面對自己,怎么應(yīng)付余生?他該怎么辦? 趙晉好心情地踱著步,他腳步穩(wěn)健,神色清明,根本不似個臥床三日不清醒的人。 “我有個法子,要不要聽聽?” 少年發(fā)顫的肩膀頓了頓,趙晉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都等了一年多了,可見也是個有耐心的,倒比你爹還強些?!?/br> 他一步一步踏著,那緩慢而凌亂的腳步,像踩在少年心上。 “要不要打個賭?你要殺我,我給你機(jī)會。留在我身邊,做個牽馬的小廝,敢么?” 福喜一直沒說話,此時才忍不住勸了一句,“爺,不可,此子恨毒了您,此時不除了他,豈不養(yǎng)虎為患?” 趙晉擺手制止他,續(xù)道:“三年為限,三年內(nèi),你可以想盡辦法來殺我。若是能得手,那應(yīng)是天注定,我這條命合該沒在你手里。可若是不能……” 他頓了頓,“往后再不可尋仇。往后你父親的仇,一世都不可再想起。你可要想好,你想殺我,留在我身邊,將有無數(shù)的好機(jī)會。怎么樣,是不是很期待?我可是期待得很呢?!?/br> 少年遲疑著,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陷阱。這誘惑太大了,趙晉簡直是瘋的不要命,明知他想殺他,還敢把他留在世上,甚至留在身邊?他到底是太自負(fù),還是太瞧不起他? 他是姜無極的孩子,身上流的是姜家的血,他爹是個頂天立地?zé)o所不能的強者,他怎可以墮了父親的英名?他一定要手刃仇敵,證明給所有人看。 趙晉瞧他神色,就知道他已經(jīng)動心,就知道他一定會接受這個賭約。 他今天心情很好,即便身體上受了點苦。 他不再理會少年,提步跨出門檻。 福喜追上來,不贊成地道:“爺,留下這個禍端在,只怕來日要生出許多麻煩?!?/br> 趙晉嘆了聲,他豈會不知?可他想為安安積些福緣,將來若是他死了,盼著旁人能放她一馬,也給她條生路。 —— 柔兒在收拾店面,無人光顧的時候,她要么算賬點貨,要么幫忙做繡活,要么就在不停的打掃。 孔繡娘瞧她忙忙碌碌的,笑道:“這幾日怎么沒見你去瞧你閨女?跟她爹鬧別扭了?” 柔兒一悚,捏緊了手里的抹布,“沒……哪能啊?!?/br> 孔繡娘知道一點兒她的事,每隔十來天,她就會去趟浙州,他們店面進(jìn)貨沒這么頻繁,柔兒也不想扯謊,索性說了。 但她沒提男方是誰,也沒說的太詳細(xì)。 孔繡娘笑道:“有個孩子這么牽扯著你,我瞧他不是真心想跟你分。大抵心里是惦記你的,只是好面子不肯說。” 柔兒不吭聲,垂頭把柜臺抹干凈。 想到那天,她心里就有點別扭。 他昏沉許久,醒來就說胡話。 他說他想她,念她的好。說他心里有她。 他扣著她的手不放。 他說希望她瞧在安安面上再給他一次機(jī)會,讓他學(xué)著怎么待她好。 他說臨去京城那晚他是為了讓她別替自己擔(dān)心,才說那些不在乎她的話。 他說他不是真心想把她送出去,他說他是面子掛不住,無可奈何。 她推他,把他推回帳子里。 他按著腦后的傷,閉著眼說,“柔柔,你要是就這樣走了,我這條命,就交代在這了。” 她腳步遲疑一瞬,他牽住她的手將她拉回來緊緊抱住。 這一年來,他那些客氣疏離,溫文有禮都是假的。 他徹頭徹尾就是個壞到極致的人。 柔兒推他、打他,一掌揮上去,發(fā)出響亮的一聲。他頓了頓,然后抬手抹了下嘴唇,掐住她的下巴重新覆上。 柔兒哭了,她替自己心酸,覺得委屈極了。 她努力的活著,努力的想做個有能力有價值的人。 可在他心目中,她仍是個玩物。永遠(yuǎn)都是。 這是她的命,她的劫數(shù)。 想要改命,也許只能期待下輩子…… —— “爺,郭二爺說,想過了正午就要探望您……”福喜扶著趙晉上車,擔(dān)憂地道,“您還沒好,郎中說,不叫您乘車顛簸,仔細(xì)落下頭疼的病根。” 趙晉不理他,掀開車簾坐在車?yán)?,想起一事,撥開窗道:“人呢?” 福喜怔了下才明白他問的是誰。 “您說姜……” 話音未落,見個身穿仆從衣裳的少年從慢吞吞從門內(nèi)走出來。 十三四歲模樣,生的俊美非常,身長玉立,便是穿著下人的衣裳也掩飾不住文秀氣質(zhì)。 “爺,人到了?!备O采锨靶Φ溃敖?,您既是做了給爺牽馬的活兒,就得盡心盡力才是,怎么能讓主子等你呢?” 少年抿唇不言,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惱意。 車中傳出趙晉的嗤笑聲,“姜公子?在爺這兒,可沒什么姜公子。爺身邊四個小廝,福喜、福盈,發(fā)財,多寶,名兒都吉利。往后你就叫長壽?!?/br> 福喜笑道:“還不謝爺賜名?” 少年抿著唇,氣得兩腮微微抖動,緊抿著唇,生怕自己罵出來。 福喜瞥他一眼,“長壽,你還愣著?” 少年垂下頭,鏗然跪下,叩了個響頭,又立即站起身,牽了韁繩在手。 福喜搖搖頭,湊近車前,“爺,咱這會去哪兒?” 趙晉道:“隨便轉(zhuǎn)轉(zhuǎn)?!?/br> 福喜答應(yīng)了,正要吩咐車夫,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趙晉緩速的話語中似乎別有深意。他大膽忖度著,笑嘻嘻吩咐,“老吳,去清溪鎮(zhèn)轉(zhuǎn)轉(zhuǎn)去。” 少年蹙著眉,沒聽懂為什么隨便轉(zhuǎn)轉(zhuǎn)要去清溪鎮(zhèn)那么遠(yuǎn)。 走了許久,車馬在熱鬧的長街前停下來。日頭偏西,眼見天就要黑了。 柔兒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正要關(guān)店算賬,門前緩步走來一人,穿著玄色藍(lán)銀云紋氅衣,停步在階前,仰頭望了望頭頂?shù)呢翌~。 “繡云坊?!彼p輕念著這三字,目光移下,瞥向店中人。 他提步步上臺階,正要喊她名字,柔兒反應(yīng)迅速,砰地一聲將門關(guān)了。 門板硬生生在眼前閉上,趙晉身后的福喜長壽都嚇了一跳。尤其是長壽,他沒想到,這么個小店竟然不買趙官人面子,若他沒看錯,店主還是瞧清了來人是趙晉才把門關(guān)上的。 他心道,這下糟了,趙晉睚眥必報,這女店主只怕沒好果子吃,惹惱了他,興許不至于縱奴傷人,但事后定要給他擠兌得生意維系不下去。 可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后面。 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