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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理想化。——從前習慣在高處自由飛翔的鷹,忽然折斷它的翅與爪,將他囚入籠中。要么與籠子你死我亡,要么在困境里悲啼而死。——于斐這一路,過得實在是太過順風順水,可能老天爺也看不慣他出道即巔峰,于是本人魔怔一般,自己斬斷了來路和去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可突然跌落低處的他,能不能在殘酷的淘汰里生存下來,都是問題吧。他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密密麻麻的評論,白紙黑字地堆壓成為高山深谷,他不知道哪一步的前行或是后退,結(jié)局就是粉身碎骨。于斐回過神,發(fā)覺他的雙拳攥得死緊,他松開手,想要整理校服的領(lǐng)子,指尖捏著尖利的領(lǐng)角,抖個不住。候機室的人逐漸多起來,緊張不安的竊竊私語、激動雀躍的大喊大叫,許多聲音往復(fù)回環(huán),于他卻像是身處無光無色的深海,時間拉扯成為漫長的維度,聲音成為密集滾動的汩汩氣泡,在他的頭頂無聲綻裂,發(fā)出寂寞空蕩的回音。他攥住正在發(fā)抖的手腕,掌心的刀痕發(fā)出扯裂的細銳痛感,他低下頭,深吸一口氣。那置于深淵的孤獨感很快被強行壓下,突兀地減退了。耳邊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哥?”“……老毛病了,賽前緊張。我出去一趟?!?/br>和身邊的人略微碰撞了一下,于斐轉(zhuǎn)過眼,與隔著一個空座的樂時視線相撞。“……”視線的對接總是伴隨著端詳打量,思考判斷的拉鋸,他已經(jīng)不能以尋常的那點兒浪漫不羈的笑容面對樂時了,尤其是他一邊眼睛嚴嚴實實地遮蓋著白色的醫(yī)用眼罩,于斐罕有地轉(zhuǎn)移了視線,退避的態(tài)度顯得有些失落。樂時將視線落在候機室正前方的投影屏上,千名粉絲入場完畢,節(jié)目組嚴格禁止了應(yīng)援物的入場,沒有燈牌的場地顯得有些黯淡無光,但尖叫聲卻震耳欲聾,這場錄制將持續(xù)將近一天,對所有人的精神與體力都是極大的消耗。于斐知道他這幾天一直病著,昨日僅有的那個擁抱讓他十分難過,他擁抱的似乎是一團郁郁的火,但最讓他心里郁塞的,是樂時一如既往,仿佛所有事情從未發(fā)生的清凈淡定,他試探而小心地關(guān)切說:“……好點了嗎?”回答十分模糊:“嗯。”兩人之間留下一段空白的安靜。于斐在喧聲里短暫的靜寂里,看向一身黑衣的樂時,側(cè)面的輪廓十分清朗,舞臺妝干凈鮮明,眼妝的顏色帶一些紫凋,大膽但卻出奇契合的用色。眼尾微微勾尖一筆,動作之間像極某類冷淡但慧黠的貓科動物。樂時看他一眼,先發(fā)問:“你們換part了?”還是這樣的直取要害,對他從來沒有委婉迂回,于斐輕笑一聲,點點頭:“連夜改了歌詞,許多東西也變了。連累隊友陪了一個通宵?!?/br>樂時轉(zhuǎn)過眼,將視線落在光束交替輝映的舞臺上,隨著主題曲活躍激情的主旋律,李想從臺側(cè)踏光出現(xiàn),引發(fā)場內(nèi)一陣尖叫,候機室也不例外,雖說大部分人都被奪命鬧鈴的主題曲嚇得一個激靈,但仍然奉上了真情實意的掌聲,任風風吹了幾聲表示歡迎的口哨,萬幸十分默契地隔空跟上了吶喊。李想一身黑白細紋的寬松襯衣,顯得親和閑適,開場詞亦是如沐春風的自如:“為你們心目中的少年投票吧。今天的天氣仍然是暴雨,大家在來的路上辛苦了?!?/br>觀眾十分配合:“不辛苦!”“即使是暴雨,也無法阻止各位制作人的熱情。本次舞臺不對外直播,但音源和舞臺將會在明天凌晨十二點同步放出,進入為期一個周的投票期,在投票結(jié)束之后,只能有一半——也就是五十名練習生,能夠繼續(xù)留在舞臺上。”氣氛熱烈的候機室一靜,江河左右拍拍幾名小孩的后背,語氣篤定:“留下來吧。”“得令!”“我會一直看著的。”于斐轉(zhuǎn)眼看樂時,對方?jīng)]有看他,但這句話卻說得一字一頓,清楚確鑿,他反復(fù)確認許多遍,樂時這句話不是對身邊的組員所說,直到他朝二人間那片無聲的空白伸出一只手,是攥緊的拳頭,界限被打破了。“你的舞臺,我會一直看著的?!?/br>他的眼睛明亮清澈,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眼中抗拒而冷漠的堅冰仿佛有所消解,支離的裂紋帶著光芒一晃,于斐眨眨眼睛,樂時卻像是知道他的意思,不給他二度確認的空間,轉(zhuǎn)過眼去,仍舊全神貫注地注目著投屏上的舞臺。于斐望著他,鄭而重之地也伸出手,拳頭對拳頭地,做出了一個無聲的回應(yīng)。“每人的心中都有一個代表年輕的符號,我們將它稱之為‘青春’。如果說讓你們選出代表青春的一個畫面,那么你們會想到什么呢?沒有止境的考試?日復(fù)一日的練習?還是即便辛苦卻仍舊苦中作樂的朋友們?”“在學生時代,無數(shù)次地嫌棄著校服的丑陋臃腫,可是畢業(yè)以后,要再穿上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有請下一組的舞臺?!?/br>作為聚集了許多高位練習生的“傳奇之組”,舞臺報幕還沒有結(jié)束,歡呼尖叫的聲音就像是一架轟鳴起飛的小型飛機,在曲目公布時達到了高潮,李想似乎也被這樣的高人氣一震,兩組練習生并排站在他的左右,無數(shù)手幅晃眼地閃耀起來,李想微微一笑,伸手一揮,勉強按住了沸騰的尖叫。“請A組練習生先介紹一下自己的隊伍吧?!?/br>被臨時趕上架當隊長的李凌京接過麥克,煞有介事地向所有人鞠了一躬,說道:“我們是——你所不知道的班干部們!”口號十分整齊,組員露出了形態(tài)各異的造型,周望嶼果真說自己是“正在努力競選學生會主席的候選干部”,蘇喬則是靦腆和善的生活委員,袁弘杉毫不避忌,說自己是學生會備選會長的得力競爭者。于斐則是挑眉,大拇指的指節(jié)往下頷角輕輕一蹭,是個帶點兒不屑的、耍帥扮酷的動作,他說:“我是一直和大家作對的、讓人不順心的紀律委員?!?/br>李想在尷尬的安靜開始前就接過梗:“每個班確實是有這樣的好人。那么,B組的同學們呢?”任風風大大方方向鏡頭比了個剪刀手,自信滿滿:“我們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全校最靚仔組合!想要牽著你的手,一起在晚自習的時候——”組員十分配合,七手八腳地用手臂擺出五角星的形狀,其動作十分行為藝術(shù),異口同聲的吶喊帶著男生在宿舍樓下表白的傻氣:“去學校的天臺上看星星!”底下一靜,待機室也一靜,旋即爆發(fā)出一陣捧腹大笑,樂時看著沙雕舍友的沙雕點子,決定和同宿舍的唐之陽潔身自好:“年度迷惑行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