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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計較,我這次當(dāng)官,愛胡說八道,難免言語失當(dāng),你大人大量可不能與我計較?!?/br> 宋光簡直想罵娘,心道:你歲數(shù)不大,陰陽怪氣的本事可不小,陰晴難料得緊啊。 俞子離有些走神,他恍惚中覺得樓淮祀這行事頗有上皇姬景元的風(fēng)范。姬景元上了年歲又退了位后,就這隨心所欲全憑喜惡行事的臭德行,時而刮風(fēng)時而下雨時而驕陽萬里,沒有半點的章法。只不過,姬景元身份超然,積威又重,一舉一動都令人煎熬得心如游絲,樓淮祀嘛,威是沒有的,不可捉摸倒是真的。 “宋兄,不是我嫌棄,這什么差役,跟賊騙沒差,還套一層役的皮,看了傷眼?!睒腔挫肜蠈嵅豢蜌獾乇г?。 宋光苦笑:“樓知州,這尋常的差役不是為惡后以役代罰的,就是尋常役夫,能有什么的好。富庶之地,長官另行招募來使喚,棲州窮……”油水都沒得撈,別處有爭搶做吏役的,到棲州避之不及。 樓淮祀詫異,低聲問道:“我怎聽聞棲州吏役兇反逼得當(dāng)官的不吭聲?” 宋光差點沒讓他給嚇?biāo)?,這祖宗可真敢問啊,擦擦汗,悄聲道:“圣上英明,前頭這個伏小通賊,嚓……”他在脖子上劃了一刀,“拔出蘿卜帶出泥,眼下府衙滿是清正之氣啊?!?/br> 樓淮祀脧眼一個來回,點點頭:“是挺清的,連人都少?!彼呐氖郑安贿^,不打緊,不怕沒人使喚,魯犇,給我們宋通判露一手。” 魯犇“喝”得一聲,氣沉丹田,在宋光驚恐的目光中將兩差役甩到肩上,馬步一所,再喊“人來”,人群中出來幾個壯碩的漢子往他背上一躍,魯犇扛著五六個壯年扛麻袋似得幾個來回,臉不紅,氣不喘,收功時順手把兩個差役當(dāng)麻袋似得往地上一摜,直將人摔個七暈八素昏厥過去。 “可能當(dāng)差役?”樓淮祀誠心問道。 “能……能……能啊。”宋光抖著嗓道。 樓淮祀挨近他,很是虛心:“宋兄可別哄我,你知道的,我半懂不懂的,好些事都要請教你,你說真說假我都當(dāng)真的。” 宋光黑圓的臉上差點盛不住笑,道:“哪里哪里?!?/br> 蔣功曹與付主薄屁滾尿流地飛奔出來,新知州也是奇妙,來得無聲無息的,做賊似得摸到了衙門口,拿腔作勢地展開任書比對比對,身高,胖瘦,頸邊一顆小痣,相符相符。再看樓淮祀帶來的人,新知州這是帶了多少人啊。 蔣功曹偷摸把汗,府衙前衙后宅,奈何棲州城破,這后宅破舊不說,說是有三進,卻是院落小,屋舍少,再刨開那些馬棚牛棚,灶間茅廁的,哪住得下這么多人? 樓淮祀晃了一圈,別提多嫌棄了,這破的,看看這窗,看看這門,看看正院中間的臺子,兩頭通風(fēng)搖搖欲墜,曲未終人未散,歌舞場卻跟草場似得。 綠萼等人如當(dāng)頭澆一桶涼水,處處逼仄,處處轉(zhuǎn)寰不開,院中鋪的地磚這邊翹那邊凹,不小心還絆人一跟頭。圍廊連個憑欄都沒有,光禿禿支出去,四角放個了大缸接水,那水綠汪汪的,缸底生了一層綠毛,水中還生了蟲?;镜狗笔?,爬墻繞柱,肆虐生長,野草似得,割了來年還長。綠俏蹲在一角落里,從廊柱上摘下一朵長梗菌子來。 “娘子,你說這能吃嗎?” 衛(wèi)繁看了眼,沒見過,道:“縱是能吃,只這一根從何而吃啊?!?/br> 賈先生覷見,忙道:“這是狗尿苔,吃不得?!?/br> 樓淮祀很是歉疚,衛(wèi)繁錦繡堆里養(yǎng)大的,幾時受過這些苦,這破宅比之衛(wèi)侯府恨不能一把火燒了。 衛(wèi)繁笑拍著手:“我倒覺頗為雅致,好些草木呢,宅子里頭還陰涼,半點都不悶人,宅院小有宅院小的好處,不必多走道?!?/br> 樓淮祀垂眸:“看著破敗?!?/br> “修繕一番便好?!毙l(wèi)繁興致勃勃,她笑著道,“樓哥哥帶來的工匠,頭一樁買賣怕是要跟我做呢?!?/br> “衛(wèi)meimei有委屈一定要與我說?!睒腔挫胱ブ氖郑p聲道。 “我還能薄了自己不成?”衛(wèi)繁掰著手指,“綠蟻可會收拾屋子了,我們帶來的東西又多,只由她大膽指揮,保證完事后是個舒適的雅居。你我偷閑,看看棲州新鮮的就好。” 樓淮祀看她真沒勉強之意,又掏出一沓銀票給牛叔,道:“牛叔,勞你與老賈一道去外頭就近或租或買尋了屋宅,將人安頓下。” 宋光插嘴道:“樓知州,租便好,買就不必了,棲州地賤,買來便砸在手上,他日知州離任,無人接手,可不就虧了?”這話卻是好心。棲州買賣不興,人又少,買屋置宅自住倒使得,只轉(zhuǎn)賣不出去。 “這邊屋價幾何?”樓淮祀問道。 宋光道:“一尺二升糧,這邊米糧一斗七十文,折作銀錢一尺大許十四文。” 樓淮祀吃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禹京一尺二石多,還是麥糧?!?/br> 宋光咕咕一樂:“唉喲,禹京天子腳下,棲州如何比得?不可比不可比。這還是現(xiàn)宅,要是空地,價就更賤了,這還是城中。城外的那些荒地,都不要銀錢,能開出田地,地契白送?!?/br> 樓淮祀算了算自己的財物,在棲州他說不得能做個棲半城,當(dāng)下改了主意,與牛叔道:“牛叔,你去看看府衙附近,一戶一家能挨著買便挨著買,橫街直巷買一條來也使得。” 宋光圓溜溜的圓臉,圓圓的小眼眥如兩盞紅紅的小燈籠,看樓淮祀如看散財童子。 樓淮祀沖他一笑:“不差這點銀錢。” 宋光越發(fā)心慌意冷了,想他月俸、祿米等雜樣折成銀錢不過小五十貫,他賃屋買奴仆吃喝拉撒又請幕僚心腹,在棲州將將過得去,棲州還沒什么人情往來,要是算上,他怕要勒緊腰帶??纯慈?,揮金如土,一沓銀票出去,眉頭都不皺一下。 比不得,比不得,拿什么與樓知州他老人家斗啊。 “宋兄怎這形容?”樓淮祀很是關(guān)心地問。 宋光心里苦,哭喪著一張臉:“這不是琢磨著樓知州接了任,總要見見下官等人,認個面熟嘛,知州要是不嫌棄,下官勉為代勞張羅?!?/br> “宋兄仗義啊?!睒腔挫氪笙玻归_折扇輕搖幾下,又道,“不知宋兄內(nèi)宅有什么人,嫂嫂可有隨行,屆時我夫人在內(nèi)宅置宴,還望嫂夫人幫襯幫襯?!睒腔挫胧莻€體貼人,自己官事上不上心,衛(wèi)繁內(nèi)宅外交倒先放心上。 宋光黑臉一紅,羞澀:“不敢欺瞞知州,我娘子遠在禹京,不曾跟隨。” 樓淮祀合上扇子倒轉(zhuǎn)扇柄戳了一下宋光,戲謔:“那宋兄可是紅袖添香,不甚妙哉?!?/br> “可不敢胡來。”宋光壓低聲,“棲州這邊的女娘很是邪性,云水縣有一縣尉,有些貪花好色的,風(fēng)雅太過,圖這邊納色便宜,左一個妾右一個通房納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