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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真是元后嫡子?!?/br>“怎么?”“陛下這輩子,可曾缺過什么?”……印象中似乎從來沒有?元紹沉吟了一下,默默回憶,最后還是搖了搖頭。一落地就是父皇母后如珍如寶,天下最好的東西,從來不等他開口,就自有人捧到面前。等當了皇帝更不必說,只有他看不上、不想要的,哪有他覺得缺少的?“陛下這輩子,可曾有什么,是必須竭盡全力去爭取的?”江山?他是唯一的嫡子,是太子,是皇帝,江山這種東西,理所當然是他的。權(quán)力?這種東西自然需要努力,沒有無緣無故的敬畏,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墒?,也不到竭盡全力爭取的地步……使用權(quán)力和收獲忠誠,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東西,與其說是去爭取,不如說是放開心懷開接受效忠。武功?比起練武過程中揮灑的那些汗水,更重要的,其實是參修上乘武道收獲的愉悅啊。他想,他有一點明白凌玉城的意思了。“陛下這輩子,可曾有什么,是需要殫精竭慮,唯恐沒辦法得到的?”有什么嗎……有什么讓他為之百計籌謀,卻終究沒有把握,一半靠自己,一半只能靠天命的?有什么讓他盡了一切努力,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直到結(jié)果出來才松了口氣的?不是江山,不是社稷,不是任何一場大戰(zhàn)的勝利,也不是任何一個孩子的降生——目光投向天際,悠悠流云中,一只鮮艷的風(fēng)箏被清風(fēng)裹著直上九霄。元紹的思緒也隨著那只風(fēng)箏越飛越遠,在他驚覺之前,已經(jīng)不知不覺把答案說出了口:“你?!?/br>“什么?”“只有你。”凌玉城手里一震,硯池里徐徐轉(zhuǎn)動的墨條猛地轉(zhuǎn)向,劃出一條直線,而后直接撞上了池邊。一大片墨汁飛濺出來,落在桌面的宣紙上,原本潔白一片的宣紙頓時被染得斑駁,一眼看去,竟有幾分潑墨山水的模樣。數(shù)日之后,霜狼將軍的內(nèi)侄被無罪開釋,標志著這次事件的徹底落幕。又過了半個月,元紹御駕巡行西北國境,臨行傳詔,命皇后監(jiān)國。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只有把你弄到手那次,我是真心沒有把握的……你真要自殺我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你不是?……當然那是陛下的理解……第103章冷月無聲薺麥青“監(jiān)國?”凌玉城一只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聲音里難掩驚愕,“——我?”監(jiān)國什么的,難道不是太子的事兒么?事實上,他都準備打包行李,回青州去住幾個月了。元紹準備西巡,又不帶著他一起,他還賴在京城做什么?青州那里,今年還沒回去過呢!天可憐見,凌玉城二十六年的人生當中,從來沒覺得“監(jiān)國”兩個字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之前在虞夏的時候不說了,他最高的人生規(guī)劃也不過是北疆大營的主帥,嗯,在五十歲以后,或許可以返回朝堂,位極人臣。到了北涼之后么……拜托,他是個外人好吧!有太子,有公主,有駙馬——哦,駙馬是要跟著皇帝出巡的不算,有康王,還有那么多宗室那么多重臣,監(jiān)國這種事兒為什么找到他頭上!“你什么???”元紹從枕上側(cè)轉(zhuǎn)臉頰,,凌玉城已經(jīng)翻過身來,半支起身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初夏天氣,窗外吹來的薰風(fēng)已經(jīng)帶上了熱意,錦帳并未拉下帳簾。床頭一臂之外,吞吐的火苗為銅燈籠上了一圈暈黃,閉上眼便不妨礙睡眠,睜開眼,正好把帳中的兩人映照得纖毫畢現(xiàn)。元紹借著燈光細細打量凌玉城神色。過于驚訝的緣故,凌玉城一雙鳳目睜得圓圓的,連同微微張開的雙唇,根本就是三個圓圈,看起來分外讓人想笑。元紹就很想伸手揉揉他的頭發(fā)——伸到半路,還是改變方向,一巴掌把凌玉城右手拍了下去。“監(jiān)國怎么了?皇帝不在,不都是皇后監(jiān)國么?”啥時候“都是”過啊陛下……您一共離開過兩趟京城,好吧,算上您跑到虞夏去玩那次是三趟。第一次不清楚,第二次第三次,那可都是太子監(jiān)國來的……凌玉城默默地哀怨了一下,然而知道這種大事,元紹既然說出口了就不會更改,也只能默默地倒回枕上。“以前是讓太子監(jiān)國沒錯?!币娏栌癯前炎约阂活^埋回了枕頭里,元紹到底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順手又揉了一把頭發(fā)——手感實在好,不揉可惜。而后溫言道:“不過這些日子,他實在讓朕失望。朕的意思是,冷他一冷,順便讓他好好看看你怎么處事。所以,這次要辛苦你了。”也就是說,這是拿他來敲打太子了。凌玉城毫不遲疑地抬起頭來,迎著元紹的目光重重點頭:“臣遵旨?!?/br>“你也別太擔心,我朝立國以來,皇帝不在,一向是由皇后監(jiān)國,大臣們都習(xí)慣的。有朕的旨意在先,你只管拿著朕的玉璽和你的印信往奏折敕令上蓋就是?!?/br>說到這里,兩個人四目交投,竟然同時楞了一楞。凌玉城張了張口,又緊緊閉上,如是再三,終于糾結(jié)地問道:“陛下,您可記得,我的……印信,放在哪里了?”相對而臥的兩人面面相覷,幾乎同時回憶起將近兩年前的一幕。當時,凌玉城從元紹手里接過冊封皇后的金冊金寶,隨意翻了翻就放回盒子里。元紹也不在意,左右看了看,往旁邊哪個柜子里一丟——“朕放在哪里了……”“陛下把東西丟哪兒了?”這個……要親自去找還是讓太監(jiān)們翻箱倒柜呢?前者實在麻煩,后者……要把那些柜子角落統(tǒng)統(tǒng)搜上一遍,弄得一身灰一身蜘蛛網(wǎng)什么的……有點丟不起這個人啊……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凌玉城埋在枕頭里,肩膀一聳一聳的,剛想抬起頭來抹一把眼淚,身上驀地一重,卻是元紹不知什么時候倒了過來,腦袋擱在他肩上,同樣笑得微微發(fā)抖。暖暖的氣息透過發(fā)絲噴在脖頸里,凌玉城本能地想要一肘把人打開,剛一發(fā)力,背上那人已經(jīng)順勢滾到一邊,一下一下錘著床沿,放聲大笑。不管東西最后是怎么找出來的,元紹還是頒布了正式的旨意,命凌玉城在他出巡期間監(jiān)國。監(jiān)國期間,披答奏折用藍筆,一切敕令,以“皇帝之寶”、“皇后之寶”及“長生”玉印為信。五品以下官員升遷降黜,京中兵力調(diào)遣,以及京外五百人以下軍隊調(diào)遣,悉聽處分。其余軍國重事,著快馬報送行在,由元紹親決。鐵勒部自從入主中原,仍然留在關(guān)外的幾個大族,就成了歷代君王的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