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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80

分卷閱讀280

    手下的主君,身在其中又是怎樣的不得已——

這些,你都已經(jīng)不想知道了、抑或不在意了嗎。

或者,你已經(jīng)從另外一個人口中,得知了所謂的真相?

一想到這些,寧秀就覺得心頭有一股烈焰在奔騰咆哮,甚至比當年知道凌玉城早已私下和元紹達成交易、所謂求助于他遣散下屬云云全是做戲時還要來得疼痛。他不得不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得以維持住表面的平靜,盡量放穩(wěn)了聲音回答:

“我怎么會在這里?玉城,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明知故問?!?/br>
“……你錯了?!绷栌癯堑穆曇綮o靜淡淡的,“景暉,我是看到你進來的時候才知道,你居然已經(jīng)來了大涼?!?/br>
“是么?”

“正如你說的那樣,事到如今——景暉,到了現(xiàn)今這般地步,我又何必騙你?!?/br>
是彼此力量上的懸殊,讓你即使不用欺騙這種手段,也能予取予求了吧!一陣熾烈的怒氣猛然升起,混合著背叛帶來的愧疚與恐懼,以及由此而起的疼痛,讓寧秀不由自主地沖口而出:

“是,我發(fā)動了宮變,失敗了,如果不跑,新皇上臺肯定饒不了我,所以我就跑了。正好身邊有陛下派來的人,他們就護著我一路跑來了北涼——從頭到尾,我就是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嗎?”凌玉城喃喃。僅僅是活下去,就讓你愿意付出這樣的代價么。以虞夏皇子之身,背棄宗族,背棄國家,屈膝于敵國皇帝座前,明明知道他留你性命肯定是為了對你的祖國不利——

“景暉,你剛才說,你來大涼,是為了活下去?”

“難道不是么?玉城,你忘了嗎,那時候我們是為什么要走上那條路——但凡可能,誰不想安享富貴?誰又不想心無旁騖地為國征戰(zhàn)?可是這邊剛剛滅了柳明夏,那邊我那個好大哥就敢在宮里害我母妃,在外面克扣你的軍功軍餉。不拼,不爭,哪里有我們的活路!”

“……活下去以后呢?”

“自然是要活得更好!”寧秀驀然搶上一步,握住凌玉城右手,熱切地看向那雙至今沒有掀起波瀾的眼睛:

“玉城,幫我!我是先帝的親子,你手里有兵,還有北涼皇帝的支持——幫我!把皇位奪回來,這虞夏,合該是我們的!”

緊握上來的手和記憶中一樣溫暖而干燥,捏得他手掌發(fā)疼的力度,也和過往毫無分別。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這雙手終究還是粗糙了些,邊緣甚至多了不少細小的裂口——想來這么多日子的狂奔,一向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年輕皇子,很是吃了一番苦頭。

凌玉城靜靜垂落了一下視線,而后,才緩之又緩地,將被緊緊握住的右手抽了回來:

“所以,你是想讓我?guī)湍?,從大涼借兵奪回虞夏皇位了?”

寧秀本來是不想這么急的。

三年前扭曲了凌玉城命運的那場比武橫禍,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自己知道,凌玉城,也知道。后來北涼幾次變亂之中,他不是沒有趁機下手,那些痕跡,凌玉城也不是沒有查知的可能。

雖說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哪怕敵人也存在合作的可能,可是,用足耐心慢慢浸潤,一點一滴消除凌玉城的惡感,當中可能還要為過去的背叛付出幾次代價--然后再提出請求,畢竟是勝算更大的方式。

然而,這樣兼具耐心和隱忍的盤算,卻被踏進北涼以來的遭遇擊成了粉碎。

一跨過國境線,寧秀從王府帶出來的、一直忠心耿耿護著他的侍衛(wèi)親信,就在一夜之間消失了個干凈。此后圍繞在身邊的,除了那些人高馬大的北涼軍士,就再也沒有了旁人。

一路行來,那些人從早到晚都板著一張臉,除非必要,就連彼此之間的交談都少。寧秀想盡辦法,也沒能從那些石頭一樣的護衛(wèi)嘴里掏出半個字來,只被他們裹挾著一人雙馬,不惜馬力地向北趕路。便是見他累得要摔下坐騎,也不過是拿繩子捆在馬背上,到了宿處將一丸藥化開水,捏著他的鼻子灌進喉嚨。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半點優(yōu)待。

等到踏進帝都,干脆被關在了太液池里的一座小島上。這么個四面環(huán)水的地方,他除了上島的那一天,就沒有看見過半點水光。門口站班的侍衛(wèi)除了送來一日三餐,就連話都不跟他多說一句。

在他以為會被軟禁到死的時候,一道面圣的旨意,讓他走出了水中央戒備森嚴的小院。然后,他就見到了凌玉城。

見到了會為了他的到來而震驚失態(tài),因他的跪拜而痛苦的凌玉城。見到了他現(xiàn)下能夠找到的,最強的、也是唯一的援手。

而他,除了緊緊抓住這次機會,別無選擇。

“向大涼借兵?當然!”急切之下,寧秀已經(jīng)顧不得謹慎,把自己準備了十幾個日夜的言辭一股腦地傾瀉出來:“現(xiàn)在的虞夏,沒有比你更強的將軍,也沒有比大涼手里更強的軍隊。更何況,從大涼出發(fā),第一個經(jīng)過的就是北疆——你經(jīng)營了十年的北疆!過了北疆,就是虞夏的腹心膏腴之地,就是京城!”

他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降了一個音階的聲調非但不顯得虛怯,反而帶上了一種異樣的醇厚:“玉城,打下虞夏,你,就可以回去了。到時候,我們——”

凌玉城終于抬起了目光。

從被寧秀握住手掌開始,他就一直低垂著頭,靜靜聽著昔日的主君和好友陳述對未來的構想。而這一抬首,寧秀全身一震,險些就倒退了一步出去。

那雙在初見面時曾經(jīng)溢滿懷念和痛苦的眸子,那雙在剛剛的獨處中始終沒有泄露主人心思的眸子,已經(jīng)變得冷定鋒銳,有如深秋清晨,刀刃反射出的第一縷霜華。

“所以,”他聽到凌玉城緩緩地說,“為了你自己活下去,為了你坐上那個位子,你就寧可向大涼屈膝借兵,哪怕——分疆裂土,把虞夏整個或是拆零碎了賣給了大涼也在所不惜?”

他驀然向前踏了一步,聲音沒有提高,怒意卻如雷霆一般隆隆滾動,隨后,以撕裂天空的威勢當頭擊落:

“你還知不知道你是虞夏的皇子!”

將近三年的磨練,不管是武藝還是心志,凌玉城都已早非吳下阿蒙。這一怒之下,就連寧秀也蹬蹬蹬倒退了三步,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身子。他的臉色一時被怒氣逼得慘白,轉眼之間,就飛快地涌上了潮紅:

“對,我是虞夏的皇子!皇子又怎么了,沒有登上皇位,甚至逃亡國外的皇子一文不值!我只是想活下去,活下去!”

希望破滅的痛苦和面對報復的恐懼,讓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陡然高了不止一調:

“我只想活下去,拿回我自己的東西,那個位子本來就應該是我的!至于其他的,等我坐上那個位子,什么事情辦不到,什么搶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