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來了一位婦人。

    這婦人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保養(yǎng)甚好，面容華貴。細一看，容貌有幾分眼熟。

    待施言細細一打量, 忽的一陣惡心, 想要干嘔。

    這婦人的眉眼有幾分像長姐！

    難怪高塞會對一個貴妾如此看重, 即便她數(shù)年不孕, 后院也只有她一人。

    但這又如何呢？

    又能說明什么？！

    施言只覺惡心反胃。

    當下她目光淡淡, 對上鉤的魚兒沒有露出一絲異樣, 問道：“不知夫人的眼睛有哪里不適？”

    今日主治眼疾。

    貴妾趙氏面色一紅, 她擰了擰手中錦帕, 有些為難。

    施言笑道：“夫人不必拘禮, 我是郎中, 也是女子，你大可不必顧及什么?！?/br>
    這話果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加之趙氏這兩日觀察, 她對施言的醫(yī)術(shù)是毫不懷疑的，李神醫(yī)享有天下第一神醫(yī)之稱, 他的徒弟又能差到哪里去。

    趙氏仿佛看見了希望, 眸光一亮，放下了顧忌，說道：“衛(wèi)姑娘，我……我想懷上孩子，不知衛(wèi)姑娘能否幫我看看，我這身子可還有希望？”

    施言點頭，示意趙氏伸出手來。

    趙氏照做，施言的確認真的給她看了診，但并沒有說實話, 片刻就道：“夫人按著我給的方子好生調(diào)理身子，每隔三日來一次，我定當盡力而為?！?/br>
    趙氏聞言大喜，她看上去沒甚心機，不像施言此前懷疑的那般陰毒。

    “多謝衛(wèi)姑娘了?！?/br>
    趙氏拿著藥方走了，素素從屏風(fēng)后面走了出來，好奇一問：“姑娘，這趙氏的身子當真不宜生育么？”

    施言瞇了瞇眼：“從脈象上看，應(yīng)是被人下過極寒的藥物，這輩子難以當上母親了?！?/br>
    素素一怔，更疑惑：“會是誰做的？高老太太明明很看重趙氏，還命人四處尋覓良醫(yī)呢。”

    施言稍作思量：“用不了多久，一切都能解開了。”

    素素聳了聳肩，郡主辦事，一慣把穩(wěn)，眼下就等著那一刻到來了。

    喝了姑娘的藥方子，若是問心有愧，遲早要露餡。

    ～～～～

    是夜，高府后宅。

    趙氏從夢中驚醒，她驚坐起的那一瞬，昏暗的幔帳內(nèi)   似乎看見了一張美人臉，但那美人又轉(zhuǎn)瞬即逝，不復(fù)可見。

    身側(cè)的高塞被吵醒。他不悅的看了趙氏一眼：“你這是作甚？”

    趙氏渾身是汗，噩夢醒來，驚魂未定，抓著高塞的那雙手在發(fā)顫，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爺，我、我夢見郡主了！她說……說要回來找咱們復(fù)仇！”

    高塞的面色陡然一沉，當即下了榻。

    他容貌俊朗，已至中年，但體格修韌，在同齡男子中十分出眾。

    高塞的眼神之中露出一絲哀鳴，喉結(jié)滾了滾，只穿著中衣便轉(zhuǎn)身離開，走之前丟下了一句：“這種話，日后不得再提半個字！否則你就給我滾出高家！”

    趙氏四處望了望，雙臂抱緊了自己，喊道：“爺、爺！爺您別走！別丟下妾身一人！”

    ～～～～

    月朗星稀，畫舫依舊華燈高照。

    施言身上套著一件薔薇粉的披風(fēng)，戴了兜帽，立在離著畫舫不遠處的楊柳下，夜風(fēng)拂起她鬢角的發(fā)絲，昏黃光線下，顯得遺世而獨立。

    聲樂沿著水面蕩開，加上這個時辰，說不出的.旖.旎.曖.昧。

    素素從畫舫那邊快速走來，壓低了聲音問道：“姑娘，婢子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在小公子的酒水里做了手腳，他今晚醉的很，不會察覺。但……咱們這樣做，會不會傷著小公子？”

    施言眉目清冷：“不傷他，他如何能長大?！?/br>
    素素沉默了，姑娘言之有理啊。

    ～～～～

    兩個時辰后，天際剛剛露出魚肚白。

    定北侯府大門外，一穿著灰色錦緞斗篷的少年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朝著守門小廝遞上了名帖：“我要見九姑娘……不，我要見衛(wèi)姑娘，十萬火急的大事，且去速速通傳！”

    小廝上下打量了少年幾眼，見他只露出兩只烏溜溜的大眼，不免起疑。

    這幾日，想要見侯府千金的人比比皆是，僅憑一張名帖，小廝不能放行，道：“小公子，這個時辰大小姐尚未用早膳，你若不去藥膳堂等著吧?！?/br>
    名帖上寫的是高家小公子，小廝倒是不懼怕高家，只是高耀明的嫡親舅舅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對這位小祖宗，尋常人不敢招惹。

    高耀明急得快要跳腳了。

    奈何，定北侯府大門外有重兵把守，他硬闖是行不通的，更是不想在九姑娘面前留下壞印象，故此，高耀明只好乖巧的前去藥膳堂。

    同一時間，素素將高耀明登門的事，告之了施言：“姑娘，小公子來過了?！?/br>
    施言點頭，倒是不急于一時。

    她先去看了衛(wèi)遠承。

    衛(wèi)遠承所居的桃園，這個時節(jié)正當桃香四溢，施言記憶中，衛(wèi)遠承身段高大，能文擅武，卓爾不群。但他從來不像其他貴公子那般清高傲，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見施言過來，衛(wèi)遠承臉上的痛苦之色稍稍緩解：“小妹怎么來了？”

    施言大致了解奎老的診治手段。

    斷骨重接。

    這樣的痛苦不是尋常人能夠承受的，她沒有流露出對兄長   的心疼，她知道衛(wèi)遠承能夠挺住，笑道：“我來給大哥送松子糖，生怕大哥熬不住，所以就來看看?！?/br>
    衛(wèi)遠承被她逗笑了，小妹走失之前，還是一個梳著兩只小花.苞的娃娃，那時候還騎過他的脖子，嬌小可愛?，F(xiàn)如今，倒是長大了，還會哄著他了。

    “對了，小妹，這幾日，首輔他們可曾去過藥膳堂？”看著meimei的臉如此像那個人，衛(wèi)遠承莫名憂心。

    施言忽閃著大眼，狡黠一笑：“大哥放心，我猜首輔和王爺他們這幾天不會登門?！?/br>
    衛(wèi)遠承又被逗笑了。

    他當然知道m(xù)eimei這幾日在外面掛了什么告示，前日是專治婦女疑難雜癥，昨日治眼疾……想必顧九年幾人也是要面子的。

    看過衛(wèi)遠承，施言就離開了。

    倒是衛(wèi)遠承嘗了一顆松子糖，久久未能回過神。

    meimei真的是太像她了……

    ～～～～

    定北侯府的馬車才剛停下，車外就傳來了少年急切的聲音：“九姑娘！九姑娘是我！”

    仿佛他與施言很熟。

    施言唇角一抽，虧得高耀明是長姐的孩子，不然……她大約不會搭理。

    撩開車簾，施言下了馬車，她對高耀明的囧態(tài)似乎半點不好奇。

    高耀明看見施言的那一瞬有些晃神。

    她明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身段纖細如柳，美.艷.姝.色，可高耀明總覺得她有股……長輩的氣度。

    高耀明只露出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