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輕聲道，“那與你三歲前，每次過來承乾宮，瞧著本宮的姿態(tài)……一模一樣?！?/br>
    ——俱是一樣的想要又不敢要，望之愈深，愛之愈切，卻反而情之更怯，不敢伸手。

    “晏兒，你是本宮唯一的孩子，本宮絕無心故意為難于你，”鄭皇后愛憐地伸出手來，撫了撫東宮太子緊繃的側(cè)臉，柔聲細(xì)語道，“那孩子你是絕不可能碰的，李家那姑娘，雖然舉止無端了些，好在還有那一張臉有可取之處……你幸她一次，斷了心里那點(diǎn)念想吧?！?/br>
    東宮太子緩緩偏過頭去，冷冷地俯視著鄭皇后面上溫柔慈愛的神情，一字一頓道：“絕、無、可、能。”

    鄭皇后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太子若是非要把話說得這樣決絕，”鄭皇后只覺索然無味，面無表情道，“那本宮也只好親自去找你父皇談一談了?！?/br>
    “就是不知道，待你父皇知道他寄予厚望的太子和他最寵愛的五兒子廝混到了一處，”鄭皇后譏誚一笑，冷聲威脅東宮太子道，“心里又會如何作想?！?/br>
    東宮太子僵立片刻，突然輕笑出聲。

    “母后，”東宮太子一掀下擺，緩緩跪在鄭皇后身前，抓著她方才撫摸自己的那只手，笑著迎上鄭皇后的眼睛，溫聲道，“你去吧，孤拭目以待……手心手背都是rou，你當(dāng)真以為，父皇知道了，就一定會害了她、而不是廢了我么？”

    鄭皇后的臉色陰沉得如江南梅雨。

    “是我一廂情愿，是我一意孤行，是我離經(jīng)叛道，是我癡心妄想，”東宮太子發(fā)了狠，眼底多了抹猩紅，一字一頓地告訴鄭皇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你真覺得，父皇最后的考量，不會是廢了我這個德行有失的先太子、留五弟下來么？”

    “您對自己、對兒臣也未免太有信心了吧，”東宮太子彎了彎唇，刻薄地嘲諷鄭皇后道，“您忘了，我今年已經(jīng)快二十了，這不是十年前了，廢了我，你還可以與父皇再生一個……你現(xiàn)在就我這么一個兒子，你拿什么跟李母妃爭？”

    “你真的……還賭得起么？”

    鄭皇后怔怔地看著東宮太子眼神發(fā)狠的決絕模樣，眉宇間的陰翳之色倒是漸漸消散了許多，只若有所思著低聲感慨道：“晏兒，你真的太心急了……”

    “摔了那東珠當(dāng)夜就給本宮送回來、今日本宮叫李妧過去稍一試探，你便方寸大失，氣急敗壞地找來本宮這里對峙……你真是，太著急了。”

    東珠的事，后來東宮太子故意弄得有瑕疵了再叫人送回來，鄭皇后只覺得他是孩子心性，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歡什么殘次品，還故意如此……有點(diǎn)面對不聽話的叛逆子嗣的無奈。

    但東宮太子把其中誤會與她說開以后，鄭皇后也就再沒有對長樂宮有什么獨(dú)特的注意了。

    鄭皇后叫人去查裴無洙，是中秋宴之后才有的事。

    起初是因為真宗皇帝對裴無洙那明顯有失偏頗的喜愛態(tài)度，后來拿到的那些東西卻反倒叫鄭皇后對兄弟二人的關(guān)系生了疑竇，但也僅僅只是懷疑而已……真正叫鄭皇后定下心的，是東宮太子今日面對李妧那明顯過激的不自然反應(yīng)。

    但鄭皇后至少以為，在她這里，東宮太子還會稍微偽飾一番，尋個正當(dāng)合理的由頭再緩緩與自己提李妧的事……不成想，這個一貫穩(wěn)重的孩子這回竟然是如此的沉不住氣。

    “或許吧，”把所有粉飾太平的假象毫不留情地撕破，東宮太子也覺得疲憊不堪，緩緩起身，俯視著鄭皇后藏有白絲的發(fā)頂，無悲無喜道，“但那是兒臣自己的事兒了，不勞母后cao心……至于之后的大婚，母后也不必再多費(fèi)神?！?/br>
    “孤只要娶一個太子妃，”東宮太子面無表情地宣告道，“您也只用給孤挑一個就好了。”

    “只娶一個？”鄭皇后果然被這件事先一步攫取了注意力，想也不想便斷然反對道，“那不可能！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若不能雨露均沾，五姓七家、關(guān)中豪族，這些關(guān)系如何平衡？”

    “孤只要一個，”東宮太子冷聲打斷道，“至于‘平衡’？在孤這里，不需要平衡……母后想平衡，您大可自己平衡去。”

    “旁的不說，至少得要四個，”鄭皇后沒想到東宮太子會在婚事上的反應(yīng)突然這么激烈，深吸一口氣，焦灼地試圖說服他道，“除了太子妃之外，一個良媛兩個良娣，沈家孫家……你不要任性，你不可能只娶一個女人的?！?/br>
    “什么時候納不是納，以后也總是要的??！”鄭皇后百思不得其解，“你為什么非要突然在這種地方犯執(zhí)拗??？”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東宮太子漠然道，“至于孤為什么不愿意娶再多……只是因為孤不忍心，這宮中再多一些像您這般的可憐女人而已?！?/br>
    鄭皇后被自己親兒子刻薄得牙齒咯吱咯吱作響，顫抖了好半天，才勉強(qiáng)按捺住心頭的怒氣，惱羞成怒道：“怎么，你只娶一個你就覺得自己很深情了？”

    “你現(xiàn)在心里有人，甚至你喜不喜歡女人都還說不定呢……你現(xiàn)在只娶一個，就不是禍害人家了？”

    “待成婚后，”東宮太子緊繃著臉隱忍道，“孤自會好好待她的。”

    鄭皇后徹底被東宮太子的固執(zhí)脾性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好，”鄭皇后氣得連連冷笑，扭身就去翻案上名冊，冷冷道，“那你選吧……人都在這里了?！?/br>
    “您選就是，”東宮太子毫無興趣，只平靜道，“總是要順母后您的心意一回?！?/br>
    “本宮也不需要你這樣的‘順心意’了！”鄭皇后恨得不行，拂袖把那名冊摔到地上去，閉上眼睛強(qiáng)忍住脾氣冷靜了大半天，才面無表情道，“你這樣不行……你心里有他，他心里沒你，你這完全是在被他牽著鼻子走。”

    “你現(xiàn)在看他是覺得天真無邪、樣樣都好，那是他年紀(jì)小，他那個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鄭皇后揉著額角，眉心緊蹙，焦灼憂愁，急迫萬分，“他以后要是對那位子有了不好的心思，再知道了你的心意，故意支使利用你怎么辦？不行，你還是得幸……”

    東宮太子彎下腰，撿起被鄭皇后剛才掃到地上的名冊，隨手翻了翻，無悲無喜道：“這里面哪些在母后心里，配得上正室之位？”

    ——看樣子，如果自己今天不選，母后也是不會選的了……東宮太子乏味地想，那就親自選一個吧，就當(dāng)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