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心中含恨，緩緩地跪了下來，沉聲道：“臣弟不敢。”

    東宮太子付之一笑，沒有再理會七皇子了。

    裴無洙眉心微蹙，下意識拉了東宮太子的衣角一把，有心想說句什么，卻被東宮太子神色平靜地制止了。

    “孤送你回去吧?！睎|宮太子按了按裴無洙的肩膀，只簡單地如此道。

    裴無洙明白，那便是有話路上另說的意思。

    正巧裴無洙也同樣有事想問他。

    六皇子與八皇子便是這時候帶著御膳房的宮人們恰恰趕來，見到東宮太子，連忙躬身行禮。

    “六弟客氣了，”東宮太子擺手叫了六皇子起來，態(tài)度溫和，口吻隨意道，“孤聽聞，賢妃似有為六弟選妃之意？”

    六皇子今日大費周章地找到裴無洙這里來，其實就是為了能迂回地在東宮太子那里得到這么一句問。

    聞得此言，六皇子霎時大喜，感激地瞧了邊上的裴無洙一眼，忙垂首恭謹(jǐn)?shù)溃骸安徊m太子殿下，母妃確有此意，卻也不知該如何……”

    “孤聽聞，越老將軍有一女，年方十五，與你年歲相仿，正是匹配，”東宮太子神色怡然道，“六弟以為如何呢？”

    ——東宮太子竟是想把越啟的meimei嫁給六皇子？

    裴無洙聽得微微一愣。

    別說裴無洙了，六皇子自己都怔住了。

    繼而便是一陣欣喜若狂。

    ——越家是板上釘釘?shù)谋；逝伞|宮黨。為大莊金戈鐵馬鎮(zhèn)守東南近百年，是接連三代東宮正統(tǒng)的強力支持者。

    東宮太子有意把越氏許給六皇子，自然顯示其對六皇子與陸家并無太大隔閡之意……這怎能不叫六皇子聞之心喜。

    “臣弟謝太子殿下美意，”六皇子躬身行一大禮，面上一直緊繃著的那股勁徹底松散開了，按捺不住的慶幸道，“越氏佳婦，吾輩求之……必不辜負(fù)太子殿下?！?/br>
    東宮太子微微一笑，擺手走過，示意眾人自行離去，不必再跟。

    “你把越啟的meimei說給老六，”正事當(dāng)前，裴無洙早沒心思去計較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兒女情長了，只百思不得其解，邊走邊壓低了嗓音質(zhì)問東宮太子道，“他現(xiàn)在母家有個楚襄侯府，妻族有個虎威軍越氏，你真不怕他萬一，萬一……”

    “楚襄侯當(dāng)年南北換防后，曾在虎威軍中輪值過一段時日，”東宮太子輕輕一笑，口吻隨意道，“據(jù)聞，與越老將軍很是發(fā)生了些齟齬?！?/br>
    “更何況，”東宮太子篤定道，“孤相信越啟的忠心與能力?！?/br>
    “就算他們關(guān)系不好，不會連成一氣?！迸釤o洙稍稍松了一口氣，但仍還覺得不是那么個意思，“但，是，越啟是忠心，可越家不是只他一個人……哦，對，你還相信他的能力。”

    “你相信越啟能管得住越家將與虎威軍，這也行吧，但，但是，”裴無洙一陣無言以對，但仍還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太放心，“萬一呢……”

    “不會有萬一的，”東宮太子微微一笑，神色從容道，“賢妃給六弟選了個好地方，真有了個‘萬一’的話，孤也不會太被動?！?/br>
    “哪兒??？”裴無洙倒是還沒聽說過這茬。

    “渭南，”東宮太子輕笑一聲，微微感慨道，“關(guān)中離洛陽，不過兩千里……快馬加鞭的話，八百里加急，三日就能趕到?！?/br>
    渭南緊鄰豫州府，和裴無洙的雍州、三皇子最后選擇的隸屬于贛州府的盛澤而言，雖然不算特別近，但相較之下確實是不遠(yuǎn)了……

    裴無洙不由焦慮了起來：“會不會太近了點？”

    “是啊，洛陽有什么消息的話，那邊動作快一點，都還趕得及，”東宮太子似笑非笑道，“不過同樣，這邊有什么動靜的話，孤對那邊動起手來，也不需要太久?！?/br>
    裴無洙猛然頓足，震驚地抬起眼來，呆呆地在腦海里搜尋了半晌，低低道：“東潼關(guān)陳朔……陳朔他竟然也是你的人？”

    以陳朔如今在大莊的名氣與他那堪稱得上是傳奇的成名史而言……他竟然也與東宮太子過從甚密、交情匪淺？

    不得不說，這確實大大出乎了裴無洙的意料，讓她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倒也不算，”東宮太子看四下無人，遠(yuǎn)處的宮人更是連抬頭窺視他們的膽量都沒有，言簡意賅地與裴無洙低聲解釋了兩句，“孤當(dāng)年去軍中掌兵，與其時已小有名氣、但還遠(yuǎn)沒有今日之圣的陳朔曾有過幾面之緣……后來陳朔奉旨鎮(zhèn)守玉門關(guān)，孤帶兵去北邊剿匪，中間碰上過一回。他欠了孤一個不小的人情?！?/br>
    “從你口里說出來的‘不小’，”裴無洙怔怔出神道，“那必然是‘很大很大’了?！?/br>
    東宮太子笑了笑，也不多作解釋，只簡單道：“至少老六去了渭南，便不會再是任何問題了。”

    “你，行吧，”裴無洙喃喃自語道，“三皇兄不可能了，盛澤壓根沒有當(dāng)?shù)伛v兵，而且他離洛陽也太遠(yuǎn)了，等趕過來黃花菜都凉了；陳朔可信的話，六皇子也不再是任何問題……你，現(xiàn)在還有值得你憂慮的么？”

    東宮太子不言不語，只沉默無聲地望著裴無洙倉皇茫然的側(cè)臉。

    “你剛剛為什么，”裴無洙想了想，緩緩地試圖挑破某層窗戶紙，幽幽道，“非要跟一把匕首過不去？”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是不是，想殺了他？

    這才是裴無洙真正最想過問的兩句。

    但也實在太難問出口了。

    ——如果東宮太子從卿儔那里得到了某種點撥，為了萬無一失，選擇先下手為強滅掉七皇子的話……那裴無洙當(dāng)日面對宓貴妃給出的兩個選擇的糾結(jié)與猶豫，如今都顯得分外可笑了起來。

    但這條路已經(jīng)踏上了，裴無洙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沒了回頭重新選的資格……她倒也說不上有什么可覺得后悔的，只是被推著帶著往前走時，總還是忍不住會有片刻茫然。

    如果東宮太子真的要動手殺了七皇子……裴無洙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為什么非要跟一把匕首過不去？東宮太子想，這確實是個好問題。

    大概主要還是因為嫌棄七皇子太蠢了吧……

    如果換了是他的話，東宮太子刻薄而冷漠地想：不想叫裴無洙摻合進那時候雍州府的爛攤子里，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