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要說不話來，咬牙切齒地冷聲道，“他當(dāng)時(shí)為了你掛在孤書房里那副，差點(diǎn)跟孤吵起來……孤最后都沒給他?！?/br>
    “??？你早說啊，”裴無洙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你剛才只說柳書俞看中了你書房里的一幅畫，我還以為他看上了你的畫、或者是什么名作呢？結(jié)果是我之前那副啊……”

    “這事多簡單啊，”裴無洙異常大方道，“你舍不得賞出去，叫我過去再照著臨一張給他算了?！?/br>
    東宮太子面無表情，只冷冷抬眼，深深地凝望著裴無洙。

    裴無洙亦面不改色地回望了過去。

    片刻后，終于還是裴無洙沒忍住，捂住肚子趴在案上敲著案幾低低笑出了聲。

    “不是吧哥哥，”裴無洙輕聲呢喃道，“你這醋勁也太大了吧……真是什么漫天的飛醋都亂吃，那個(gè)柳書俞，最多最多，也就是比較欣賞我的畫罷了，你連一幅畫都要跟他們計(jì)較啊？”

    “孤當(dāng)時(shí)明言與他說了，”東宮太子冷著臉，怫然不悅道，“那畫是你為孤作的，要他換一副，孤書房之中，除卻你的作品外，其他都可……他還死鉆牛角尖，就與孤在那里較勁杠上了。”

    “是孤要跟他計(jì)較么？”東宮太子忍著氣，冷冷道，“迢迢，你來說，是哥哥非得要跟他計(jì)較，還是他柳書俞就是不識(shí)抬舉？”

    ——那天最后的情況，鬧得場面非常之僵凝。

    幾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東宮太子是被逼得動(dòng)了真怒了。

    如果不是莊晗在其中極力打圓場，有那么一瞬間，東宮太子真是對(duì)那個(gè)柳書俞厭惡到了想隨便尋個(gè)由頭貶斥對(duì)方的地步。

    雖然心里非常清楚，以私情動(dòng)公事，實(shí)在非明君仁主之舉……但人在有些時(shí)候，總是忍不住放縱著清醒、清醒地放縱。

    在與裴無洙相關(guān)的事情上，東宮太子第一回如此貼近地，明白了過往很多時(shí)候，他所不能理解的真宗皇帝的所作所為。

    ——有所愛者，珍而重之，偏頗偏向，心中自然再難以秉持完全的公正無私。

    “是是是，是他柳書俞不識(shí)抬舉，”東宮太子忍著生悶氣的樣子太好玩了，裴無洙笑到停不下來，一邊笑一邊肯定贊同道，“太子殿下胸懷大度，是他不會(huì)看人眼色，太不識(shí)抬舉了些……不過，哥哥啊?！?/br>
    見東宮太子最后有些被她笑惱了的意思，裴無洙傾身過去，仗著宮宴喧嘩、宮人退避，趴到旁邊東宮太子的那張案幾上，借著撿了他安上幾顆櫻桃的動(dòng)作，放軟了音調(diào)，忍下心中羞澀，略輕佻地抬了抬眼，柔柔地撒嬌道：“我人都是你的了……你干嘛還要跟他們計(jì)較幾幅畫的歸屬啊?！?/br>
    東宮太子的眸色霎時(shí)被激得暈染加深。

    裴無洙慌忙做了個(gè)“打住”的姿勢，不敢再多逗弄人了，小聲提醒東宮太子道：“在外面呢，注意場合?！?/br>
    東宮太子似笑非笑睇了裴無洙一眼，沒有再多話，只動(dòng)作稍顯倉促地低頭急飲了兩口茶。

    “哥哥喜歡什么？”裴無洙倉促填飽了肚子，小口小口啜飲著杯中茶，輕笑道，“你說，我回頭好好地給畫一幅……那個(gè)都掛多久了，我回頭畫幅新的給你換上。”

    “年后衙門封印，諸事暫歇，”東宮太子摩挲了一下手中茶盞，神情微妙，試探著緩緩提議道，“趁著年節(jié)里有空，我們?nèi)ノ魃角f子上住一段日子，如何？”

    “那山里有幾眼溫泉，冬日里過去，正是最合宜的時(shí)候……你在莊子上，興致所至，隨便給我作一幅就行?！?/br>
    裴無洙聽得有些意動(dòng)。

    “不好吧，”裴無洙艱難地把控住自己的原則，勉強(qiáng)冷靜道，“這在父皇那邊怎么說？我們兄弟兩個(gè)去泡溫泉？感覺怎么說起來都奇奇怪怪的……”

    ——更重要的是，就算真宗皇帝心大得很，從沒往歪處想過，但宓貴妃可不傻啊。

    宓貴妃怎么可能放任裴無洙一走就是幾天，還在東宮太子的莊子上接連住著？

    “那莊子靠近西山大營那邊，”這些雜務(wù)，東宮太子早都一一想得妥帖周到了，只等著裴無洙點(diǎn)頭答應(yīng)，“孤去稟告父皇，只道嶺南用兵甚急，陸愷文走的倉促，現(xiàn)著西山大營提前練兵待命……年節(jié)里，孤親自過去督促一二?！?/br>
    “你那邊的話，”東宮太子微微笑著道，“就過去跟貴妃娘娘好好撒個(gè)嬌，只說是你怕冷，想去泡一泡溫泉而已……不讓他們知道我們是一起的就好了?！?/br>
    “你說你想跟我過去玩一趟，”裴無洙聽得非常心動(dòng)，但還是勉強(qiáng)保持住神智，假惺惺地推辭道，“還要折騰人家那么多士兵們都過年都回不了家，陪著你練個(gè)什么牢子兵……哥哥，你這不行啊，烽火臺(tái)戲諸侯，不是明君之相啊?！?/br>
    “陸愷文走得本來就非常倉促，”東宮太子輕笑著與裴無洙糾正道，“嶺南好打不好守，當(dāng)?shù)匦U亂一波不停一波又起，絕不僅僅只是因?yàn)檎畈煌?、舊俗難改……兵強(qiáng)勢大才好強(qiáng)推法度，西山大營年后本來就可能要多增派一批人馬過去，以作威懾?！?/br>
    裴無洙聽得嘖嘖不已，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東宮太子瞧著裴無洙的神色，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他現(xiàn)在一年到頭都很忙，也就只有年節(jié)里這段日子，衙門官府停歇，連著東宮才能一道空閑下來。

    之后松鶴堂規(guī)制改革，裴無洙手頭也是萬千雜務(wù)……兩個(gè)人忙起來，以后就是想在東宮里偷得浮生半日閑都難。

    更遑論離開皇宮、避人耳目，一起出去的時(shí)候了。

    “好吧好吧，”裴無洙撐著臉低低笑道，“你說服我了……怕了你了，快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了，天可憐見的，還怪可人疼的?！?/br>
    89.  安置   “你去不了雍州了?！薄?/br>
    ——要是再不點(diǎn)頭應(yīng)下, 裴無洙都感覺自己是在欺負(fù)人了。

    東宮太子唇角微揚(yáng)，緩緩露出一個(gè)心滿意足的笑容。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歌舞暫歇, 真宗皇帝舉杯, 領(lǐng)群臣共同祝禱國祚綿延、來年康安。

    再之后，便是由東宮太子領(lǐng)著諸位皇子上前，向真宗皇帝敬酒祝安。

    祝辭反正就那么些句, 裴無洙又不像三皇子, 能苦心鉆研著再翻出新花樣來, 也不像東宮太子，自小對(duì)這些都是如數(shù)家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