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與毛發(fā)那么漂亮，想來也是人家私下里很是費(fèi)過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才尋來的……結(jié)果到了自己這里，只看了一看，終究還是被辜負(fù)了。

    莊晗再跪了跪，便神色平靜地提出了告辭。

    裴其姝主動親自送人出來。

    二人只略略再走了一段路，出得長樂宮后，莊晗很快便停住了腳步，作勢要辭別。

    “再走一段吧，就當(dāng)是陪陪我了，”裴其姝莫名低落道，“其實(shí)吧，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莊晗聞言，立時(shí)止住了欲往外走的腳步，不動聲色地回過身來，一句話也沒有多問，只默不作聲地跟著裴其姝，任其隨著性子悶頭亂走了好一陣。

    “是因?yàn)樘拥钕聠?？”片刻之后，看身后的宮人都被他們甩出去有十步遠(yuǎn)了，莊晗壓低了嗓音，輕輕地詢問裴其姝道，“因?yàn)樘拥钕埋R上就要去西山大營，公主心里舍不得嗎？”

    裴其姝聽得微微一愣，須臾后，先是搖了搖頭，然后微微一頓，復(fù)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他，也不是他，”裴其姝分外糾結(jié)道，“坦白說，要不是你現(xiàn)在提起來，我都差點(diǎn)忘了太子哥哥馬上就要去西山大營的事情了……但我今天心情不好，也確實(shí)與他有關(guān)?！?/br>
    這下反倒是讓莊晗很是疑惑不解地愣住了。

    “我昨晚……”裴其姝頓了頓，正心神不定的打算順勢向莊晗半真半假地傾訴一下，話音剛起，原先本是規(guī)規(guī)矩矩窩在莊晗臂彎里的波斯貓卻突然驚叫一聲，“咻”地一下飛了出去。

    裴其姝一時(shí)失神，當(dāng)即忘了自己本來想說的是什么，與莊晗對視一眼，二人一起拔腿就追。

    然后便眼睜睜地看著那只剛剛還皮光水滑、通體雪白的波斯貓，攀上爬下，還在剛剛下過雨、半濕未干的泥坑里打了個(gè)滾，弄得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如此這般折騰下來，才將將抓住一只吱吱亂叫的黑老鼠，得意洋洋的回過頭來，似乎是想顯擺給自己身后的兩只愚蠢的兩腳獸看。

    裴其姝：……

    一時(shí)無言，完全無話可說。

    莊晗臉上也浮現(xiàn)出明顯的尷尬之色來。

    “不過，不對啊……”裴其姝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然后在電光火石之間，猝然回神，奇怪地自言自語道，“這邊怎么會有老鼠呢？”

    是的，此處并不荒寂，乃是一眾皇子們上完上書房回后宮的必經(jīng)之路。

    舉目望去，四處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按常理來說，宮人們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會疏忽到生出老鼠來的地步吧？

    也就是在此時(shí)，幾聲低低的、慢慢的、壓抑而略帶著痛苦的喘息聲，清晰地傳入到了莊晗與裴其姝耳朵中。

    裴、莊二人對視一眼，同時(shí)抬頭環(huán)顧四下。

    莊晗屏息凝神，側(cè)頭向裴其姝做了個(gè)噤聲的手勢。

    然后側(cè)耳細(xì)細(xì)傾聽片刻，與裴其姝使了個(gè)眼色，示意她跟著自己來。

    二人七拐八繞，迂回繞過一段不高不矮的綠植被，便看到了后面正劍拔弩張站著的兩波人。

    不過，用兩“波”人來形容似乎也有些并不太合適。

    ——因?yàn)槟瞧渲幸贿叺娜擞泻眯﹤€(gè)，另一邊的人卻僅僅只有一個(gè)。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并他們的一眾腿毛們，連著站成了一大排，都快把路給堵上了。

    另外一邊，則是東宮中的四個(gè)伴讀里，而今年紀(jì)最小的那個(gè)陸愷文。

    陸愷文渾身僵立著，冷著一張臉忍受著小太監(jiān)奉命將一只又一只的老鼠往自己的身上放，咬緊牙關(guān)，一語不發(fā)，只在唇齒間泄露出些微的喘息聲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裴其姝環(huán)臂胸前，揚(yáng)眉冷笑道，“公然肆意欺辱朝臣子弟、東宮伴讀……可小心我一狀告到父皇面前去?！?/br>
    “你這小丫頭，”二皇子陰惻惻地轉(zhuǎn)過臉來，冷冷地緊盯著裴其姝的雙眼，寒聲恐嚇道，“跟你沒關(guān)系的事，你最好少摻合……好奇心害死貓?！?/br>
    “可是貓有九條命啊，”裴其姝冷笑道，“我就是看不慣有些人仗勢欺人，欺凌弱小。”

    裴其姝趾高氣昂地?fù)P著頭，她才不怕二皇子這個(gè)虛張聲勢的紙老虎呢。

    “你這小丫頭片子，你除了會告狀還會什么？”二皇子氣急敗壞，惱怒之下，意圖威脅裴其姝道，“你再多管閑事，小心我……”

    三皇子側(cè)頭瞧了二皇子一眼，暗暗使了個(gè)眼色，低低地打斷道：“老二，算了吧?！?/br>
    幾個(gè)人默默互相交換了眼神，終還是傾向于以三皇子的意見為主。

    二皇子拗不過，一揮衣袖，冷笑著氣急走人了。

    其余諸人自然是默默跟隨而去。

    “你還好嗎？”裴其姝走過去，有些同情地望著陸愷文，低低道，“他們欺負(fù)你，你怎么不與人說？你可以找太子啊，他們不敢惹太子哥哥的……”

    陸愷文一言不發(fā)，只揪下自己身上或死或活的一群老鼠，然后扭身就走。

    裴其姝微微皺了皺眉。

    莊晗抬手把人攔住，冷冷問道：“怎么回事？”

    陸愷文面無表情，只說了兩個(gè)字：“讓開?！?/br>
    “你這個(gè)人，這么這個(gè)樣子啊，”裴其姝有些不高興了，揚(yáng)眉不悅道，“我們好心幫了你，一不說指望你知恩圖報(bào)、二也沒強(qiáng)求你感謝什么……但你怎么也不至于對著我們都還這副冷言冷語的模樣吧？好似我們還反欠了你什么一般?！?/br>
    “恕微臣直言，”陸愷文忍了忍，冷冷道，“殿下們都是天潢貴胄、龍子鳳孫，你們彼此之間，是神仙打架，微臣是小鬼遭殃……但說到底，您與二皇子殿下，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不都是倚靠著自己是皇帝的子嗣，仗著出身高貴與帝王寵愛，肆意去仗勢欺人。

    裴其姝聽罷大怒，冷冷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兄長，”陸愷文譏諷地勾了勾唇角，面無表情道，“不就正是因?yàn)橛|怒了公主殿下您，才被陛下貶斥出宮外的么？”

    東宮太子最早選的伴讀，是符莊陸越四個(gè)。

    但里面的“陸”，不是后來的陸愷文，而是陸愷文的嫡長兄，楚襄侯府的嫡長子，陸愷武。

    所以最早的時(shí)候，莊晗是四個(gè)人里面年紀(jì)最小的那個(gè)，裴其姝也就與他玩得最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