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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銅錢給老莫。 數(shù)了半天,一共三百三十文,再多沒有了。 方楚楚眨巴著眼睛,有點(diǎn)沮喪:“本來還打算留幾文錢買包松子糖的,這下連糖都沒了?!?/br> 老莫又磕了磕煙斗,“嗤”了一聲:“叫你爹顧家一點(diǎn),別把錢都貼出去,看你怪可憐的,算了,十文錢不要你了,牽走吧?!?/br> 正說話間,旁邊忽然喧嘩起來。 那邊是大商人霍安的攤位?;舭采庾龅么?,常年出入邊塞內(nèi)外,主要以販賣奴隸為營生,他手上有漂亮的胡姬、也有粗實(shí)的漢子,賣給不同的主顧,他甚至還有一些體格精壯的戰(zhàn)俘,那可是難得的貨色,也不知道他是從什么渠道得到的。 老莫朝那邊努了努嘴,壓低了聲音,對方楚楚道:“看看,那邊那個,是個奴隸販子,我聽人說,他和青州府的刺史鄭大人頗有交情,背地里干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也有上頭的人給他大開方便之門,就是這節(jié)骨眼,他也有恃無恐,依舊大咧咧地做著他的買賣。不知道這會兒又出什么事了,楚楚,你回去的時候繞著走,離他遠(yuǎn)點(diǎn),免得惹麻煩。” 這個時候,卻聽見霍安的聲音氣急敗壞地叫道:“打死他!我不要了,大不了少賺幾個錢,這個賤奴,居然如此大膽,快給我打死他!” 老莫好奇地抬頭張望過去。 那邊,霍安捂住了自己的肩膀,疼得額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 這大冷天氣,他穿了一身貂皮襖子,整個人顯得越發(fā)地富態(tài)了,此刻,他圓滾滾的臉上絲毫不見和氣,只有猙獰之色,對著手下人喝道:“拖過去,給大家伙都看看,冒犯我的人是什么下場?!?/br> 兩個身強(qiáng)力壯的伙計(jì)應(yīng)了一聲,從霍安的腳下把一個奴隸拖了開去。 那個奴隸衣裳襤褸、幾乎衣不遮體,頭發(fā)胡子亂蓬蓬的一團(tuán),臉都看不清楚,此時渾身布滿了血跡和傷痕,正昏迷著。 霍安得到這個奴隸的時候,他就重傷危殆,大部分時候都是昏迷的,但是他的體格看過去十分魁梧健壯,霍安盤算著,如果他能活過來,或許能賣出不錯的價錢。 可是,就在適才,這個奴隸又有了片刻短暫的清醒,就在霍安俯身審視他的時候,他暴起傷了霍安。 霍安現(xiàn)在想起來,手心還有點(diǎn)冒汗。 那個奴隸的意識其實(shí)并沒有完全恢復(fù),只是依著本能出手,但那一霎那,霍安卻感覺仿佛被猛獸盯住了一般,那一團(tuán)凌亂的頭發(fā)下面露出的那雙眼睛,帶著嗜血和殘暴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那個奴隸或許是想折斷霍安的脖子,但是他實(shí)在太虛弱了,只掐住了霍安的肩膀,就被伙計(jì)按住了。 他又暈了過去。 霍安多年走南闖北,對危險有一種敏銳的直覺,他當(dāng)機(jī)立斷,這個奴隸不能留下,一定要?dú)⑺赖簟?/br> 伙計(jì)依著東家的吩咐,抄起了一根木棍,高高地舉了起來,就要朝那個奴隸砸下去。 “嗖”地一聲,一只羽箭飛了過來,擦過伙計(jì)的眼睛。 那伙計(jì)“嗷”的一聲慘叫,扔了木棍,捂著眼睛大叫起來:“啊、啊,我要瞎了……” 霍安驚怒,抬頭看去,見一個少女從那邊走了過來。 那少女生得乖巧漂亮,和瓷娃娃似的,但她右手持弓,左手持箭,顯見那一箭就是她所發(fā)。 2. 塞上曲2 你是我的羊 霍安沉下了臉:“哪里來的小丫頭,別搗亂,不然我連你一起打?!?/br> 那個伙計(jì)已經(jīng)被同伴安撫住了,其實(shí)眼睛一點(diǎn)沒事,就是被嚇到了。 一只小羊羔跟在方楚楚身后跑了過來,在她的腳邊蹭來蹭去,咩咩地叫喚著,更顯得她柔弱無害。 “喂,你為什么要?dú)⑷??那個人傷得那么重,看過去都快死了,你們還要打他,太沒良心了。”方楚楚脆生生地道。 霍安冷哼:“這是我的奴隸,要?dú)⒁蚨际俏业臋?quán)力,小丫頭管什么,快走開?!?/br> 周遭漸漸圍過來一些看熱鬧的人,在那里交頭接耳地議論。 霍安不再理會方楚楚,轉(zhuǎn)而對伙計(jì)道:“愣著干什么,打死他,快?!?/br> 那個奴隸臉朝下,趴在塵土和雪混合的地上,他的手指似乎微微地動彈了一下。 那么大塊頭的一個人,橫在她面前,眼見要被人打死,方楚楚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道:“哎,你等一下,這樣吧,我要他,你把他賣給我好了。” 霍安傲慢地瞥了方楚楚一眼:“不賣,我不缺這點(diǎn)錢,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他?!?/br> 方楚楚眨了眨眼睛,她的容貌十分出色,兼之年紀(jì)幼小,那樣眼巴巴地看著人的時候,和她腳邊那只小羊羔子簡直一模一樣:“你真的不賣?” 霍安心中一動,但仍然道:“不賣!” 話音剛落,尖銳的風(fēng)聲撲面而來,一只羽箭擦著他臉頰飛過去,而后“奪”地一下入木之聲。 霍安愣愣地看著三四根頭發(fā)絲在他眼前晃晃悠悠地飄落下去,再愣愣地回頭,看見那只箭射入了身后的木柱上,箭頭已經(jīng)完全沒入,尾羽猶在顫動,然后,他才感覺到了臉頰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霍安勃然大怒:“臭丫頭,你找死……” “嗖”地一聲,又是一只羽箭射來,這回是擦著霍安的脖子過去,掉下的頭發(fā)不止三四根,而是一小綹。 方楚楚挽著弓,箭在弦上,指向霍安,她的神情已經(jīng)變得冰冷:“你真的不賣?” 小羊羔還在她的腳邊蹭著打轉(zhuǎn)轉(zhuǎn),玄鐵的箭頭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這景象分外怪異。 霍安怒從心頭起:“來人啊……” 一只箭從他的頭頂飛過,發(fā)冠啪嗒四碎,從頭上掉了下來,成功地把他的話打斷了。 方楚楚的掌心扣著三只箭,慢慢地搭到弓弦上,她微微地笑了一下,露出了整潔的小牙齒,白森森的:“下一箭,我會射穿你的喉嚨,信不信?” 不得不相信,霍安氣得頭上都要冒煙了。 伙計(jì)們本來想要上前護(hù)住東家,但那姑娘的箭太快了,指不定什么時候飛過來,大家都有些猶豫,就僵在那里不動了。 “不、不、不、等下、等下?!崩夏嘀?,從人群中跑出來,他其實(shí)就想看個熱鬧而已,沒想到這下熱鬧大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