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落，接著也完全沒客氣，直接一胳膊肘頂在了鉚釘男的下巴上，但聽嗷地一嗓子，鉚釘男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給當(dāng)場咬掉半截。

“還來么？”向榮微微瞇了下眼，看著正捂緊下巴的男人問。

鉚釘男恨恨地瞪著他，知道自己大約是來不了了，半晌又陰沉地看看周少川，這才抱起在地上呻吟的狗兒子，一瘸一拐地滾了。

“哎呦，嚇?biāo)牢伊?！”曾老太抓緊周少川的手，“小伙子，真是謝謝你，哎，還有向榮，你這身手越來越利索了，就是看著忒嚇人。”

見兩個年輕人都沒受傷，曾老太驚魂稍定，拉著周少川熱情相邀：“走，上姨那喝口水去，對了，小伙子你貴姓??？”

周少川：“免貴姓周，我叫周少川?！?/br>
聲調(diào)全不同于以往的冷淡，并且還知道回答“免貴”兩個字，向榮禁不住都要對他刮目相看了，這人真的是個法籍華僑嗎？他默默琢磨了一陣，除了氣質(zhì)確實和國內(nèi)長大的孩子有明顯不同，可此外無論是口音還是腔調(diào)，都可說和本地人沒什么兩樣。

“向榮也去吧，”曾老太回頭笑著說，“跑了半天，上我那喝口水去?！?/br>
周少川聞言，腳步明顯一頓，似乎對這句邀請持有不同的保留態(tài)度。

向榮看見了，隨即笑笑：“肯定去啊，我得負(fù)責(zé)幫您把這車雜志推回去，夠沉的呢，您這是攢了多久的?。俊?/br>
“好幾個月了，”曾老太邊走邊說，“雜志比報紙好賣一點，用的紙好，就是拎著沉，對了，小周你是工作了，還是上學(xué)呢，以前不住這院吧？”

周少川點點頭：“還在上學(xué)，剛搬來不久?！?/br>
“哦，那你這是周末回家？快，趕緊跟爸媽說一聲吧，沒準(zhǔn)聽見有打架的，正擔(dān)心著急呢?！?/br>
周少川默然片刻：“不用，我一個人住，父母都在外地?！?/br>
說話間，就到了曾老太住的小平房前，老太太殷勤招呼著客人，洗蘋果倒水，又問兩個小伙子喝不喝茶。

“您別忙了，”向榮說，“我們坐會就走?！?/br>
周少川并沒吭聲，但聽到“我們”倆字后，他抬頭看了一眼向榮。

今晚能在院里撞見這個鄰居，周少川多少還是有些意外的，而更令他意外的，是鄰居那一記漂亮的肘擊，居然令他足足驚艷了五分鐘，動作敏捷，干凈利落，彼時他回眸看得清清楚楚，向榮在瞅準(zhǔn)鉚釘男來路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好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豹，身型勁瘦，輕捷矯健，同時又不失力量感。

不過雖說精彩好看，卻也只能吸引他幾分鐘的注意力而已，因為他本日真正的興趣點，已全部都在曾老太一個人的身上了。

她太像當(dāng)年在祖母家?guī)蛡虻牧謰屃恕?/br>
周少川自幼在祖母家長大，林媽是負(fù)責(zé)他飲食起居的老保姆，時不時還會代替他母親哄他睡覺，再為他講一些睡前小故事。老mama算是民國時代的人，當(dāng)年隨著祖母一起離開北京，她會講許多民間掌故，也會說許多市井俚語。周少川從祖母那學(xué)來了挺正統(tǒng)的北京話，又從林媽那聽來了不少相當(dāng)接地氣的南城片湯話。

林媽身上似乎總帶著一股溫軟的香氣，后來他時?；貞洠X得那可能就是他一直以來向往的煙火氣，他記得老mama愛穿干凈且熨燙平整的白色工服，頭發(fā)常一星不亂地盤在腦后，他看著她從青絲縈鬢，漸漸變成白發(fā)蒼蒼，直到她過世，他就再沒機(jī)會去感受那種接近于生活的、真實的味道了。

今晚在花壇邊散步，他無意中看到了曾老太，一霎那，他仿佛又見到了當(dāng)年的老mama，于是打定主意要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做一個冷漠疏離看客的年輕人，就這么毫無防備地食言破功了。

當(dāng)然，也可能是因為他的心還是軟的，血也仍然是熱的。

血……周少川握了握藏進(jìn)衣服兜里的左手，心想應(yīng)該已經(jīng)止住了吧——剛才還是有些托大，被那小子的刀在手心上劃了一道，他不想讓人看見傷口，便干脆把手揣在兜里，一直都在用衣服止血。

“來吃點蘋果，我這沒啥好東西，只能用紅富士招待你倆了。”曾老太端出一盤蘋果，含笑說道。

向榮接過來道了謝，拿起一只準(zhǔn)備遞給周少川，見他右手端著水杯，眼睛卻望著地下，也不知神游到何方仙境去了，想起周少爺不喜歡和人接觸，他當(dāng)即咳嗽一聲，以提醒對方注意。

“哎，接著?！彼麚P(yáng)起胳膊，把蘋果直接丟了過去。

周少川剛剛回過神，右手拿的杯子還沒來得及放下，下意識就想用左手去接，可小臂剛抬起一厘米，忽然想到手上現(xiàn)在應(yīng)該占滿了血，頓時就又縮回去了，他急忙放下杯子，忙中有序地去接蘋果，可惜到底遲了一步。夠是夠上了，卻沒能接得住，蘋果咚地砸在他胸口，隨后一路往下滾，最終，總算被他用手按在了膝蓋上。

搞得如此狼狽，周少川不覺皺起了眉，有些不耐又有些責(zé)備地看了看向榮。

向榮壓根沒理會他那小眼神，只管自顧自地嚼著蘋果，但目光卻停留在周少川的左臂上，以他之前的身手，會接不住自己丟來的蘋果嗎？向榮不解地琢磨著，還有，他左手難道殘廢了嗎？好像自從打完架到現(xiàn)在，就一直沒見他從兜里拿出來過。

在小事上足夠敏感的人覺出了不對，有蹊蹺！向榮咬著蘋果，在心里想道。

第8章管閑事

悠哉悠哉地啃完一只蘋果，在把果核扔掉之后，向榮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周少川的左手，十有八九是出了點什么狀況。

適才曾老太基于相救之恩，又急于熱情款待，于是不知從哪翻出來幾個橘子，親手遞了一只給周少川，后者那會兒正舉著蘋果，便干脆用嘴叼住了只咬過一口的果子，然后仍用右手把橘子給接了過去。

至于的嗎？彼時冷眼旁觀的向榮在心里暗忖，周大少該不會是打架打上了頭，一時忘了自己其實也是個有兩只手的正常人？

見水果已吃完，天也聊得差不多了，向榮起身打算和曾老太告辭，卻不知周少川這會兒在想些什么，竟也跟著站了起來，似乎有意和他一起走。

“您平時還有其他時間嗎？我剛搬來不久，也不太會整理房間，您愿意抽空過來幫我收拾一下嗎？”

臨出門前，周少川忽然客客氣氣地對主人說。

曾老太愣了一下：“哎呦，那倒是沒問題，只要你信得過我就行……”

“信得過，”周少川誠摯地點了下頭，“我給您，每月……三千夠嗎？”

他是有些小心翼翼地，說出這串?dāng)?shù)字的。

其實關(guān)于小時工的薪資，有回在院里溜達(dá)時，他曾聽人談起過，遠(yuǎn)遠(yuǎn)還達(dá)不到這個數(shù)，三千塊差不多已是普通住家保姆一個月的工資。但如果依照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