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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來里屋開門的聲音,披著外套的大爺?shù)鹬鵁煻房人詢陕曌叩介T前來。 項東子沒有答話,只是很有耐心地又扣了兩下門環(huán),這輩子似乎從未有過這般的禮貌。 大爺?shù)攘撕靡粫簺]等來回答,卻是聽到門口不緊不慢的聲音繼續(xù)著,便從門縫里偷瞧了一眼外頭的狀況,發(fā)現(xiàn)是好幾天沒出門的項東子,松了口氣,放下心來,揚手打開門鎖“原來是東子啊大晚上的來做什么” 門吱嘎一聲打開了,兩人相對而立。項東子緩緩地低頭看向佝僂著背的老大爺,從喉嚨底里冒出來兩個字“道歉?!?/br> 大爺以為自己耳背,聽岔了,下意識地又反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道歉。”項東子又重復(fù)了一遍,呆滯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神采。 可惜天色昏暗,大爺本就比項東子矮一截,自然沒有注意到項東子的這些異常,還以為這小伙子當真是因為偷水泥的事兒被修理過后決心改邪歸正了,欣慰地點了點頭“知錯就改是好事啊大爺原諒你了?!?/br> 聽到“原諒”二字,項東子的眼珠子快速地動了動,仿佛接受到了一個指令,動作滯澀地將手伸進了蓋著厚布的竹籃子里,在里面摸索了一番之后,取出來一個精致的木雕,緩緩地遞給了老大爺?!百r禮?!表棖|子張嘴,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這孩子”老大爺口中嗔怪著,把項東子的手往外推了推,“改正就好了,還做什么賠禮嘛大爺家缺你這幾個木雕么” 然而老大爺用盡全力推了推,依舊不能把項東子的手推動分毫。 “賠禮。”項東子依舊冷冰冰地重復(fù)著這句話,手僵硬地好似一尊雕像。 老大爺依舊沒有覺察到潛伏在身邊的危險,見年輕人態(tài)度堅決,便只好接下了那個木雕,正打算開口挽留他進屋喝杯茶,卻見項東子已經(jīng)垂下手,轉(zhuǎn)身朝前走去。 “東子?xùn)|子”老大爺在背后一連喊了好幾聲,然而項東子卻好似沒有聽見,依舊步伐遲緩地往前走去,手上挎著一個巨大無比的竹籃子,看起來詭異無比。 “真是一個奇怪的小伙子?!崩洗鬆斠娊胁粍禹棖|子,只好捏著木雕關(guān)上了門。他將木雕舉到眼前,借著月光瞇眼打量它,卻發(fā)現(xiàn)這個小木雕竟然是一個小小的牌位 “啊”老大爺驚得大叫一聲,手中的牌位跌落到地上,發(fā)出了詭異的咕嚕嚕聲響,等老大爺再低下頭去尋找時,卻什么也瞧不見了 沙衣輕巧地往旁邊避了避,似乎對于眼前的危險毫不在意“你該不會以為,項東子已經(jīng)被嚇傻到完全喪失行動力了吧讓我來想想嘖嘖,一個常年打架的混混,那一身的腱子rou可不是白給的也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家能收到我的禮物?!?/br> 四個小混混還在“砰砰”撞擊著案幾,疼了手臂也不彎曲,硬生生地扭成了彎曲的弧度,口中還重復(fù)地喊著“眼睛還眼睛”看上去可怖無比。 “我走之前給了項東子一大籃禮物,運氣好呢,走到你們餐館門口還能剩下兩三個,那就全部送給你那倒霉的娘子,誰讓他為了躲不該躲的,自己撞上門來了呢” 祠堂昏暗的光照在沙衣的臉上,正是賀宸感受到玉佩發(fā)燙之后撞上的那個女攤主。 司不悔反手橫掃,葫蘆掃向沙衣的肩膀,沙衣仰身下腰躲過攻擊,隨手向司不悔拋來一把黃沙。司不悔又將葫蘆掄了一圈,改變風(fēng)向迫使黃沙又朝反方向揚去。兩人一來一往過著招,沙衣盡管躲得略顯狼狽,卻仍舊不時拋出言語攻擊迫使司不悔分神。 小混混們以血rou之軀撞擊著堅硬的案幾,幾人之力幾乎要把案幾深嵌進自己的血rou里。司不悔輕掃了眼,手中的動作更快,從袖子暗袋中掏出一張符來,口中念念著將符紙貼到了葫蘆柄上,葫蘆立刻通身散發(fā)出了刺眼的光芒。 沙衣被葫蘆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睛,扯開喉嚨尖叫起來,尖銳的叫聲刺耳磨人,司不悔擰眉又朝她甩去一張消音符,沙衣卻趁他分神的時機側(cè)過身躲開了葫蘆的光芒。 月亮漸漸爬上穹頂又往東落去,今晚的槐城安靜得可怕,街上只有項東子一個人僵硬的腳步聲以及不時響起的敲門聲和短促的對話聲。 若是有人跟在項東子后面,他便會察覺到,這個年輕人今晚走了那么多路,卻始終只重復(fù)著“道歉”和“賠禮”兩個詞語?;背切?,人不設(shè)防,給他開門的自然多,見他給出賠禮基本也都收下了,有心細的后來察覺到不對,再抬頭時人已經(jīng)不見了,然而大多本就是睡意惺忪地來開門,聽說給了賠禮,收下也就迷迷糊糊地握著去睡了。 這場可怕的饋贈一直持續(xù)了許久,蓋在籃子上的布漸漸癟了下去,項東子朝前的腳步終于停下了,他慢慢地仰起頭,看到了那塊掛在店門口的牌子,正是寫著“闔家餐館”。 這是沙衣設(shè)置的最后一個目的地了。項東子又緩緩低下頭,邁著遲緩的步子走到了門前。 “扣扣扣扣”睡夢中,賀宸聽到了樓下有人拍門的聲音,想著司不悔已經(jīng)將“暫時休業(yè)”的牌子掛了出去,便轉(zhuǎn)了個背打算繼續(xù)睡。然而樓下的拍門聲似乎并沒有要停止的意思,依舊不緊不慢地響著。 賀宸卷起枕頭捂住耳朵,閉著眼睛煩躁地朝對面大喊了一聲“司不悔去開門” 過了好一會兒,封歲歲啪嗒啪嗒地趿著拖鞋抱著柯基走進來,他一邊揉眼睛一邊提醒賀宸道“宸哥,不悔哥晚上出去了啊,他不在呢?!?/br> 賀宸扭過身子,趴在床上,仍舊不想動“那你去開門吧,順便幫我把門帶上?!?/br> 封歲歲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個根據(jù)手環(huán)的規(guī)定,沒有監(jiān)護人的同意,我不能私自開門。今晚不悔哥給我加的限制是不能離開餐館?!?/br> 并不懂手環(huán)原理的另一位監(jiān)護人賀宸只能認命地從床上坐起身來,套上衣服下樓開門。 門口的人極富有耐心地始終以同一個頻率拍打著門,賀宸從門縫里看到了項東子的臉,怔了怔,一邊開門一邊問道“你都這樣了還敢到處亂跑” 封歲歲就站在賀宸一步之遙的地方警惕地盯著項東子。這人自從被沙衣襲擊過之后,整個人身上都纏著絲絲縷縷的妖氣,但是從今天晚上他身后飄散的黑霧來看,妖氣似乎更重了。 作為一只正在成長的年輕山精,封歲歲覺得自己有能力解決一個纏著妖氣的普通人。 項東子動作滯緩,聲音沙啞地好似被刀子劃過“道歉?!?/br> “道歉”賀宸皺了皺眉,有些不理解他突如其來的登門致歉,“你前幾天不是已經(jīng)來道過歉了么今天為什么還要再來一次” 項東子的手固執(zhí)地伸向前方,口中依舊機械而遲緩地重復(fù)著“道歉” 賀宸剛要開口回答,封歲歲突然大喝一聲“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