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

鬼厲嘆氣，寵愛的點了點他的額頭，也沒有顧忌旁邊碧瑤吃驚的神色，“好，我做給你吃就是。”

走出殿門的野狗道人腳步飄虛的很，那個輕聲細(xì)語哄著小孩的教主大人真的是那個殺伐果斷，戾氣滿懷的鬼厲？！

他居然會親自下廚給別人做吃的……

自青云離開起，他就沒再下過廚了吧……

這個孩子，難不成真是他的私生子？

不行不行，這個消息要趕緊告訴燕回他們，他們教終于后繼有人了。

老天有眼。

這天的午膳，擺餐的偏殿里較之往日熱鬧了許多。教主大人親自下廚，這可是頭一遭。

殺生和尚，野狗道人，燕回等都厚著臉皮，以有緊急事務(wù)稟報為由，強(qiáng)行留在了偏殿等到菜上桌。

碧瑤坐在團(tuán)子跟前為他布菜，她是極喜歡小孩子的，更何況團(tuán)子雖年幼，舉止氣度卻處處透著尊貴，用餐禮儀良好，軟嫩的臉和眨巴的大眼引得碧瑤母愛泛濫。

忙著蹭教主大人親自做的飯的三個男人，也不忘記打量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看看首位一身紅裝靜默吃飯的鬼厲，也終究沒人起頭詢問。

畢竟，他們可不是團(tuán)子。

飯罷，碧瑤笑盈盈的看著玉雕一般的小兒賴到鬼厲懷里，昏昏欲睡，啟唇放輕了聲音，“小凡，這個孩子，是？”

鬼厲摸了摸團(tuán)子的長發(fā)，看著他已經(jīng)半睡半醒，輕嘆，

“小天孫，也就是原本，夜華的孩子。”

那也既是說，他是白淺跟墨淵的孩子。

下方立著的幾人都有些沉默，本以為是夜華背叛了鬼厲，如今，卻是鬼厲對不起夜華。這個孩子，更是無辜的。

鬼厲喚來一名侍女，將團(tuán)子交給她，命其抱至自己房內(nèi)好生照看。

碧瑤頭上的攢珠搖了搖，打破了沉默，

“小凡，對夜華……”

鬼厲垂睫不答，半響呼出一口氣，聲色蒼白，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br>
門扉緊闔，落不進(jìn)光。

鬼厲終是將頭埋入了手臂內(nèi)，水色彌漫。

我又能如何呢？青云，孩子，我欠的罪早就算不清了，何況……

門外，碧瑤靠在燕回懷里輕嘆，如今仿若一切結(jié)束了，卻又好似成了一切的開始，小凡縱然面上絲毫不顯，卻怕是這一生都走不出了。

可是又能怪誰呢？

夜華又何其無辜呢？

此刻的人間，已是四月天，想來，那漫山野花，盛景猶在，只是，人心變換，早已不似當(dāng)年。

第35章破碎

【章叁拾肆】

酒壇碎了一地，桃花釀的香氣飄散在整間竹屋，外間的仙童早被遣散，夜華身上難得不是身著黑衣，偏白的綢料被酒液打濕，桌上滿覆的宣紙，每一張都是同一個人。

青衣玉冠，風(fēng)神如玉；

紅裝散發(fā)，目光如冰；

玄衣陰澀，血痕斑斑；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

他眼神有些迷離，手中的白玉狼毫摔落在地，斷為兩截。

可笑，這般的字詞，怎應(yīng)從自己筆下而出？！他拿起案上生宣，手中用力，卻在觸及畫中人眼眸的時候失了力氣。

手上的白宣緩緩墜地，入神的形容像是嘲諷他的狼狽不堪。

有道是，未曾酒醉已清醒，未曾相愛已無情。心中似是細(xì)密針扎，一針一針刺在最脆弱的心脈，縱烈酒灼身，心間的冰冷亦減免不得半分。

張小凡，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夜華一遍遍在心里重復(fù)著問自己，問那個人。那日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站立在自己對面神色冷淡的每一個表情，都清清楚楚，他每一次閉目，皆躲不過那如同夢魘一般永世不得清醒的絕望。

他多想，那只不過是夢一場。

他本以為，兩不相干便是至生鬼厲所能予自己最深的一刀，卻原來，所有過往揭開，方知他所給的，原不過冰山一角。

體內(nèi)修為空虛，比往日更不勝酒意，一手撐著紫玉案，一手捧著酒壇，酒液從壇口傾落，落入口中，大部分都灑在了身上，一襲青白長衫濕的干凈。

“呵呵，咳?！?/br>
他兀自低笑了一聲，被酒液嗆了復(fù)咳了幾聲，喉間滿是疼痛的血腥味。被囚于此處也好，再不用掩飾，再不用顧忌，也再不用，穿黑衣。

“鬼厲，小凡，小凡，鬼厲……”

“啪”

他泄憤似的將手中酒壇擲出，又一壇落地破碎，夜華身姿依舊端正，目光卻已是模糊不清，注視著滿地碎片，憑空就覺著那是一地破碎的自己，他口中不斷低喚著同一人的名字，所謂黃粱夢斷，只覺魂骨盡銷。

窗外，大雪紛飛，一人立于窗前，任憑那如席的冰花打濕了全身，他目光透過微開的窗扉凝望，低音聽得清楚，藏于袖中的掌心泛白，目露痛苦之色，牙齒緊咬下唇，血痕斑斑，卻自始至終未有絲毫動作，仿若一尊無覺的雕像。

直至雪落于身，半寸不化。

屋內(nèi)的人已然醉意深重，朦朧入睡。

落雪混著烈風(fēng)作響，掩去了不得現(xiàn)于青日之下的痕跡，萬古的寒冷迫得此地連飛鳥都不得途經(jīng)，密不透風(fēng)的暗色之下是近乎死寂的冰雪之地。不知過了多久，東方第一抹破曉既開，守了一夜的人，身上極厚的雪花紛紛落地，他轉(zhuǎn)身離開不忘將痕跡抹去，未曾注意到，屋內(nèi)本處于熟睡的人慢慢睜開了眼睛，眸中無神，目光緩緩?fù)断蚰敬八?。而身下的天絲床單已被手指扯破，一條一條，殘破不堪。

一窗，一雪，渴念如跗骨之毒，卻始終踏不出一步。

這樣，似乎便能減輕半分。

那酒，醉了誰的心，卻無法忘了，他的情。

……

初晨還未升起的時候，鬼厲就已經(jīng)回到了寢宮內(nèi)。

床上熟睡的團(tuán)子裹著錦被，小臉?biāo)眉t撲撲，如同蜷縮的奶貓。

鬼厲悄無聲息地來到床邊，脫了鞋襪上床，被中的娃娃似是感覺到暖源，無意識地朝他滾過來，慢慢在他懷里蹭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又睡著了。

他摸了摸團(tuán)子柔潤的圓臉，眼中不由的露出疼愛，

若是他與夜華的孩子長到現(xiàn)在，大約也就是這般大小模樣罷，墨淵上神的畫像他曾見過，與夜華極為相似，團(tuán)子與墨淵相似，自是與夜華也相像，也因此，沒有人會懷疑，團(tuán)子，不是夜華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