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對待某種易碎物品。

賀衍之張口想說自己沒事,但是那雙溫柔的手一直按在他肩上,傳遞著某種無法拒絕的力量。

柏栩川讓他坐下，頭抬高，調整了沙發(fā)椅背的角度，又在耳邊說：“你等我一下?！?/br>
賀衍之身體陷進沙發(fā)里，有一點眩暈。

總不可能是失血過多，他掏出手帕抹了一把臉，就那么一兩點血跡而已。

柏栩川很快就回來了，手里拿著冰袋，小心地讓賀衍之枕在脖子下面。

“這樣止血很快的?！卑罔虼ㄇ妇蔚啬昧藵衩碜屬R衍之擦臉，撓撓頭再度道歉，“我感覺我總是把你弄傷。”

上次對戲的時候，手也受了傷。

賀衍之回以一聲笑。

柏栩川：？

怎么受了傷還這么高興的？

“這算什么受傷……”賀衍之低低嘆了口氣，“小川，你也太緊張了?！倍乙蔡珳厝崃?。

頸后的冰涼感又讓他想起那天下午，年輕人捧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纏上一塊打濕的冰毛巾。

柏栩川不好意思地：“那……我再去看看排骨？”

確定賀衍之沒事，他又惦念起了自己的寶貝排骨。

蹭一下躥到廚房，收汁，裝盤。

端過來，手里拿個筷子，問賀衍之：“嘗嘗么？”

他笑嘻嘻：“就當賠罪了?！?/br>
賀衍之打量了一眼，雪白的瓷盤里，色澤漂亮，香氣濃郁的排骨碼放得整整齊齊，很像那么回事。

夾起一塊，入口酸甜，外焦里嫩，回味無窮。

他眼神贊賞，問：“怎么突然想到要做飯了？”

柏栩川沒什么心眼地答道：“一直會做的，這道菜是想做給一個老朋友，但是很久沒做過怕手生，就想練一練?！?/br>
這么些天，第一次看到小兄弟進廚房，原來是為了“一個老朋友”。

賀衍之眼神閃了閃，柏栩川期待地看著他咀嚼，不禁追問：“味道怎么樣？”

賀衍之皺眉：“不錯，但香醋可以少放一點。”

柏栩川一呆：“是太酸了嗎？”

他也夾起一塊，自己嘗了嘗，舌尖細品，喃喃道：“不酸啊……”

難道賀衍之討厭吃酸？

可是想到他吃檸檬時的勇猛景象，也不像啊。

柏栩川不明就里地暗想：大概他喜歡檸檬的酸，不喜歡醋的酸。

下次如果給前輩做飯就多放點糖好了，柏栩川在內心的小本本上記下。

*

難得一個沒有安排的夜晚，兩個人寧靜地坐在沙發(fā)上各自看劇本。

柏栩川舒適地盤著腿，靠在柔軟靠墊上，單手舉著劇本，一遍一遍看自己的部分。

對面賀衍之一條腿屈起，一條腿伸直，兩指夾著一支筆，在劇本上做著記號。

柏栩川心思總不能集中，時不時溜號，掃一眼賀衍之拿筆的那只手。

賀衍之的中指和無名指一樣長。

聽說，有這種特征的男人，嗯……

他把劇本舉高擋住視線，又從后面偷偷瞟一眼下午流過鼻血，現(xiàn)在已經(jīng)干干凈凈的臉。

鼻子也，嗯。

但是就是這么可惜，柏栩川目光最后輕輕掃過某個部位，遺憾地輕嘆一聲。

有這么好的硬件，結果卻……不行。

也太悲慘了吧？

別看賀衍之正襟危坐，他也沒看進去劇本。

本來好好地工作著，然而對面一道目光總是時不時掃過來，讓他心里有點微微的癢。

那目光起先時不時掃一下自己，賀衍之有些想笑，他以為年輕人是有什么關于演戲上的問題想問，又怕打擾他不知道怎么開口。

正想放下劇本主動詢問，卻見小朋友把劇本舉高，擋住下半張臉，繼續(xù)從后面覷他。

那視線卻是往……

賀衍之隨之低頭，頓感莫名。

這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一臉可惜地盯著他的馬賽克，并發(fā)出遺憾的嘆息聲。

盡管微弱，卻很清晰。

賀衍之筆尖頓住。

“小川。”

柏栩川慌忙地“誒”了一聲，沒拿穩(wěn)的劇本啪地掉在膝蓋上。

“我們聊一聊戲吧?！彼f，“導演也跟你說過吧？在開拍之前就要進入角色?！?/br>
柏栩川點頭，心想導演可還說了別的。

導演說，要他們多接觸，多磨合。

畢竟開拍之后時間緊張，不會有很多時間給他們找感覺。

賀衍之當然不會有問題，但是自己的話……

“你知道會先拍哪一部分嗎？”

柏栩川有點惴惴，以前拍電視劇的時候，導演經(jīng)常為了縮短主角的檔期，把戲全堆在前面，尤其是不能用替身的那些愛得死去活來的戲份。于是他經(jīng)常不得不面癱著對女主角深情表白，為她上刀山下火海，在沒點感情基礎完全不入戲的情況下，實在是尷尬得不行。

而他現(xiàn)在要演的這個沈河，對賀衍之飾演的沉星在感情上極為激烈偏激。

要他一上來就表現(xiàn)出那么復雜的情緒，實在是很難。

“別擔心?！辟R衍之道，“非秦導演一向喜歡按時間順序來拍?！?/br>
柏栩川放了點心，自語道：“那我就有足夠的時間來找到感覺了?！?/br>
賀衍之打量著對面的青年，雖然也參演過不少電視劇，但是他并沒有被那些技巧性的東西磨去本真，這一點最難能可貴。

“不怕?！彼麥芈暤溃奥齺??！?/br>
柏栩川輕聲道：“但我覺得我還是不夠了解他。雖然，我把臺詞記得很熟，也寫了人物小傳，但是……我還是沒辦法把自己想成是他。”

很難代入。

“那很正常，因為你是一個人格非常健全的人?！辟R衍之平靜道，“你擁有很強的幸福能力，而沈河是你的反面，他會把一切都搞砸?！?/br>
“這個角色對你來說很難，但導演和我都一眼就看中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怕不是，因為臉。

柏栩川沒敢說，但是他神情寫得分明。

“并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辟R衍之笑起來，“雖然你確實……嗯，我們不說這個。”

他話只說了個頭，眼睛似笑非笑地掃了眼柏栩川的臉，卻看得柏栩川心砰砰跳起來。

這話沒說完，說完的意思不就是……

賀衍之、在稱贊他的外貌。

柏栩川知道自己一向靠臉吃飯，但是被夸得太多了，又是作為一個男孩子，對別人狂夸他的顏值已經(jīng)絲毫不感冒。他自己看男人也更欣賞身材好的，臉？照照鏡子就好了……咳咳。

可是，被這樣側面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贊了一句，他卻有點……高興。

內心感到開心的年輕人臉上的線條都舒展開來，盡管他一言不發(fā)，但誰都能看得出來。

柏栩川道：“那是因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