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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這是請?zhí)?,他請您到時去府上一敘?!闭f罷,很快離去。唐慎打開帖子一看。又是一張燙金錦紙,上頭用簪花小楷寫了四行詩。唐慎念出來:“天晴日月定,果香迎風(fēng)進(jìn)。入室仰至極,把酒東窗菊?!本谷皇鞘撞轮i詩?唐慎皺起眉頭,細(xì)細(xì)思索起來。這一想,便到了中午。姚大娘將飯菜端出廚房,四人坐在院中吃飯。唐慎左手拿著請?zhí)沂帜弥曜?,剛要夾起一根菜,看著請貼上的字又默默放下筷子。他弄了兩三次,唐璜道:“哥,你在看什么呢,先吃飯?!?/br>唐慎抬頭看她,他的目光停在唐璜鬢角的一朵小黃花上。看的時間久了些,小姑娘臉頰羞紅,摘下耳邊的菊花:“別看了,我看大家都這么別花,才別了一朵。啊,你還看,哥哥是壞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唐璜以為唐慎調(diào)笑她臭美,惱羞成怒。唐慎突然道:“菊花?姚大哥,快到重陽了?”姚三:“是啊,三天后就是重陽節(jié),小東家你不知道?”古代的歷法唐慎向來搞不懂,來姑蘇府后他又忙著賺錢,沒注意到日期。他笑道:“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br>三日后,重陽節(jié),晌午。梁管家開了門,將唐慎迎進(jìn)梁府,他笑道:“唐小公子,大人剛剛還問你有沒有來,沒想你這就來了?!?/br>走過兩扇角門,穿過一道透風(fēng)長廊,荷花池旁的撮角亭子中,梁大儒背對著唐慎,為自己斟了壺茶,眺望整片荷塘窈窕動人的景色。唐慎走過去一看,只見這池塘里的荷花早已凋謝干凈,只剩下一些枯枝殘葉,可梁大儒仍舊看著,品茶賞花。唐慎作揖道:“先生,小子前來拜訪了。”開口便是“先生”,不是大人,直接將這一次的拜會當(dāng)作是晚輩對長輩,一個讀書人對天下大儒的敬仰拜會,而不是官場上的民對官。梁大儒微微一笑,他抬起頭,看著唐慎。深邃溫和的雙眼在唐慎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停在他的頭頂。梁誦道:“數(shù)月不見,倒是長高了許多。坐?!?/br>唐慎恭敬地坐下。唐慎道:“先生可是在賞花?”梁誦:“哦?你看這院子里,哪還有一朵花?!?/br>“先生說,入室仰至極,把酒東窗菊??刹痪褪侵仃柟?jié),邀小子來賞菊花的?”9、第九章“入室仰至極,把酒東窗菊。我是邀你來賞菊的?”唐慎反問:“難道先生不是?”梁誦定定看著唐慎,片刻后,笑道:“是。愚之,將那幅拿來一閱?!?/br>遠(yuǎn)處,曾經(jīng)與梁大儒一起前往趙家村的青衣年輕人恭敬地點(diǎn)點(diǎn)頭,走去書房拿了一幅畫卷。他站在枯萎的荷花池前,雙手張開,緩緩拉開卷軸。長約五尺的錦白宣紙上,一叢墨色淡菊舒展靜開。筆墨清雅流暢,每朵菊花上可見極淡的墨痕,淡如流水拂柳芽,色似青石綴細(xì)苔。畫卷大片留白,除了這一束窗下墨菊,只在左上角提了一首小詩。花開不并百花叢,獨(dú)立疏籬趣未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fēng)中。字體用的是簪花小楷,寫得極細(xì)極輕,但唐慎不覺看得入了神。這字風(fēng)骨綽約,即使用的是雅致的小楷,行文間卻難掩寫字人的卓絕勁道。唐慎看了看這幅畫的落款。畫上一共有兩個朱砂紅印的落款,第一個落的是“雕蟲齋主”,第二個落的是“王子豐”。唐慎在“王子豐”這個名字上多看了幾眼。唐慎剛穿到古代半年,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趙家村,并沒有機(jī)會接觸到什么書畫,更不用談名家字畫。但他上輩子讀博的時候,跟著的博導(dǎo)老板是個書畫迷。老板自己是理工教授,卻喜歡收集文人字畫,導(dǎo)致唐慎在這方面也略有涉獵。正常文人的印章上刻的都是自己的別號,比如李白是“青蓮居士”,蘇軾是“東坡居士”。只落自己名字的,要么是年紀(jì)還小、資歷尚輕,沒得到一個別號。要么是文名斐然,世人皆知。難道他這個外行人搞錯了?唐慎自己心里亂想了一陣,沒把疑問說出口。他道:“先生,小子愚鈍,剛才與您說大話了,我并不會賞畫。”梁誦笑道:“你倒是誠實(shí)?!?/br>唐慎出身貧寒,年紀(jì)又小,他要是說他會賞畫反而太假。唐慎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我覺得,這畫十分好看,這首詩也寫得好,字也寫得好?!?/br>梁誦:“畫得好看,字也好看?你夸得倒是樸實(shí)。你說說,是這畫更好,還是字更好呢?”唐慎一愣,原來這畫和這字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唐慎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思量起來。他倒不至于說真不會賞畫,上輩子糊弄老板也糊弄了好幾次??哨w家村的唐慎不該懂這些,但這幅畫又明顯是梁大儒的朋友所作。憋了一會兒,唐慎語氣真誠地說道:“都特別好,都是小子畫不出來,也寫不出來的。”他貶低自己總行了吧?梁誦哈哈一笑,道:“這字是子豐寫的,他自幼聰慧,天賦卓絕,誰人不知他書畫雙絕,你想趕上他著實(shí)很難。但這畫就不同了,這是那于老頭畫的。他的畫技臭得很,這些年過去也毫無長進(jìn),你倒不是完全趕不上。”唐慎連連點(diǎn)頭,又連連搖頭:“先生拿小子取笑了?!?/br>經(jīng)過這么一出,亭子里的氛圍更加愉悅。兩人吃了些酒菜,唐慎舉止大方,不卑不亢,并不阿諛奉承,也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讓梁大儒面露贊賞。等到又上了一壺茶,梁誦將茶盞放在桌上,發(fā)出咯噔一聲,他微笑道:“三個月前,你曾經(jīng)問我,讀書人讀書為何?!?/br>唐慎一聽,知道進(jìn)入正題了,他立即放下筷子。“是,小子不才,曾經(jīng)斗膽一問。”梁誦道:“你當(dāng)日說,讀書人讀書是為了知書、達(dá)理??蓪Γ俊?/br>“對?!?/br>“你說得并不錯。讀書是達(dá)理,為了明事理、辯是非。當(dāng)日我未曾給你一個答案,今日我與你再聚,唐慎,我且問你,你的答案還是那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