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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關(guān)鍵的是,王溱卻沒說。唐慎問道:“殺死那位縣丞的……究竟是誰?”王溱打開存放茶葉的茶盒,用手指捻了一些茶葉出來。他將捻出來的茶葉分成三堆,第一堆數(shù)量最多,鋪成一片,平平的。第二堆雖然少了點,但堆起來,比前一堆高了許多。而第三堆數(shù)量上而言是最少的,可它們擁擠地堆在一起,高度極高。王溱指著這三堆茶葉,道:“以茶葉作為人,以高度作為他們所擁有的財富。小師弟覺得,可還形象?”唐慎立馬明白王溱的意思,他點點頭。“自先帝以來,大宋便一直錢荒。缺少青銅白銀黃金,缺少能鑄造錢財?shù)牟牧?。大宋地域?qū)拸V,地大物博,雖說商貿(mào)著實繁榮,對錢幣數(shù)量的要求極高,但也不至于就少了鑄造錢幣的礦藏??删褪遣粔?,就是錢荒。小師弟可曾想過,這是為何?”唐慎哪里明白!“為何?”“因為,他們藏起了太多的東西!”王溱手指一點,如同欽點江山,狠狠地將第三堆茶葉戳穿,落滿一地。王溱:“便以瑯琊王氏為例,世家大族,傳承百年,家底豐厚。百年下來,他們藏了太多錢幣,藏而不用,便物以稀為貴。這是造成錢荒的原因之一。大宋律例,一千文為一吊,一吊錢可換一兩白銀,十兩白銀,即為一兩黃金??蛇@是律例,你若真拿了一萬文錢去換一兩黃金,那絕絕換不出來。非得再添一千文,才有人愿意去換!黃金最貴,白銀次之,最次為銅錢?,樼鹜跏希倌昵氨阌胁貙毼菀蛔?,內(nèi)藏多少黃金,唯有每代家主知曉!”唐慎這才恍然大悟。按照正常的規(guī)定,一千文錢可以換一兩白銀。但那是規(guī)定。別人有白銀,他不樂意和你換,那你就換不到!黃金最值錢,難以貶值;白銀其次。世家大族,名家豪門,藏起了太多的錢,他們不用,便讓這些錢越來越貴!王溱話鋒一轉(zhuǎn),目光冰冷地看向桌上被戳散的第三堆茶葉:“那江都縣丞死于何人之手,我并不知曉。但他定然死于這群人之手。以紙代幣,是在剝削這群人的利益,為大宋萬利,為這些人卻萬萬不利?!?/br>“所以小師弟,你如今知道,他為何而死了么?”自古改革,向來是階級斗爭。唐慎心里清楚,他長嘆一聲:“師兄解疑后,我清楚了?!?/br>王溱笑了:“只要想以紙代幣,便一定會出現(xiàn)這樣難以解決的紛爭。既然左相愿意重開度支司,愿意身先士卒,那便隨他去吧。左相大義,高潔無私,愿以身與那些奢靡浪費、鐘鳴鼎食的世家大族相抗,真是令我等崇尚感嘆,力不能及??!”唐慎一開始差點被王子豐的話逗笑,但隨即他就想到。等等,你一個瑯琊王氏的嫡系公子,帶頭去反世家,還拿瑯琊王氏舉例……這樣真的沒問題嗎?!81、第八十一章唐慎的眼神太過直白,王溱瞧自家小師弟竟然壓根沒一點含蓄的意思,就差把“師兄你這么造你自己的反真的沒問題嗎”這話頂在頭上。王溱忍不住輕笑一聲,悠然道:“瑯琊王氏,從來不是不懂變通之輩。王謝二氏,謝家顯露頹勢,王氏如日中天。小師弟,可曾想過為何?”唐慎沉思半晌,倏然長嘆:“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動也?!?/br>王溱凝視著他,目光更亮了幾分。唐慎辭別王溱,離開尚書府。王子豐以瑯琊王氏為例,但他只是說,瑯琊王氏是世家大族中的代表,卻從沒說過,瑯琊王氏是害人的劊子手。王氏成家數(shù)百年,自有名聲起,在惶惶華夏大地上便是第一大族。很早時還沒有科舉制,那時的社會等級固化更嚴重。等后來,科舉制出現(xiàn),世家的利益被一步步剝奪,于是諸多世家衰敗落寞,王氏卻依舊屹立至今。因為王氏改變了自己,適應這個世界!如果換成其他世家子弟,他們面對“以紙代幣”的改革,深知這件事會大大有損自己的利益,他們會如何去做?他們會隱瞞,會故意排斥。但無論是王溱,還是右相王詮,他們選擇的都是大力推動。瑯琊子弟,不僅僅為世家做官,更為這個世道而做官。唐慎想到:“廣陵府的世家勢力遠不如金陵府,可縣丞之死出現(xiàn)在廣陵,不在金陵……這便是王家的態(tài)度吧!”二月中旬,欽差使團前往江南廣陵府,調(diào)查度支司案件。三月末,刑部右侍郎曹會尋寫了封折子,命人快馬加鞭送往盛京。趙輔看完這封折子后,勃然大怒,命戶部尚書王溱與刑部尚書耿少云前往廣陵府,督辦度支司一案。當日傍晚,兩位二品尚書就帶著親信,前往廣陵。勤政殿中,如同往日,并無太大變化,只是賦改的事漸漸被耽擱下來。賦改二十三條就相當于一個想法,一個思想,度支司是執(zhí)行它的利器。如今度支司被皇帝罷免,趙靖和秦嗣都被關(guān)在家中聽候發(fā)落,度支司沒了人,賦改二十三條也被耽擱了。誰都知道這項賦改是個好東西,絕無問題,可誰都沒法實現(xiàn)它。四月,幽州一帶,遼君犯禁,與宋軍發(fā)生一些摩擦。征西元帥李景德大敗敵軍,捷報在第三日就八百里加急,送到盛京。皇帝看后龍顏大悅,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犒賞三軍。等過了幾日,詳細的軍情才被送入勤政殿。唐慎翻閱這些厚厚的軍情折子,他看了許久,忽然心中一動。兩日后,唐慎寫了封折子,悄悄地遞了出去。不過多時,一個官差在送湯飯時,給唐慎遞了張紙條。唐慎看完上面內(nèi)容,默默將紙條藏入袖中,等到無人的時候,偷偷燒了。晚上下了衙,唐慎走出皇宮,這一次他沒有一路向東回家,而是來到了正陽門大街。正陽門大街上,兩側(cè)商鋪林立,路上行人匆匆。唐慎徑直地來到細霞樓,這本就是唐家的產(chǎn)業(yè),唐慎從側(cè)門悄悄進去,有人專門替他打掩護。他來到二樓的雅間,推開門后,唐慎立即行了一禮,道:“下官唐慎,見過王相公?!?/br>只見寬敞整潔的屋子內(nèi),坐在上座之人,正是當朝右相王詮!王詮年愈五十,卻已兩鬢花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