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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見度藍樺微微點頭,林家良這才叫停,“把人提回來吧。” 兩名衙役領命,見方老六一張臉上滿是自己的嘔吐物,頓時一陣惡心,想了一回,抓起他的衣裳就著雪水胡亂一擦,這才帶進去。 度藍樺端著茶杯歪著身子,手肘枕著一個靠墊,不緊不慢地刮了刮茶梗,“還有什么想罵的嗎?” 方老六整個人都已經(jīng)凍青了,一邊哆哆嗦嗦往身上套衣服,一邊瘋狂搖頭,帶著討好和諂媚的說:“小人,小人混賬無理,灌了黃湯就胡說八道,夫人大人有大量,就把小人當個屁放了吧!” 度藍樺嗤笑一聲,懶得再罵,開門見山道:“正月初二,也就是你的繼子石頭失蹤當日,你對他進行打罵 ,還踢了他一腳,對不對?” 方老六剛想習慣性否認,但見那幾名衙役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禁回想起剛才生不如死的感覺,頓時蔫兒了。 “是……”他少了兩顆牙,嘴里還直往外淌血,說話難免有些不大清楚,“那,那小子是個犟種,一直不大服我當他爹,時常,時常頂撞……” 他忽然揚起頭來,一邊打著寒顫,一邊討好的道:“小人命賤么,他頂撞小人倒不要緊,萬一來日沖撞了貴人,豈不是小人的過錯?讀書人不是有句話嗎?子不教父之過,小人……” 方老六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無法忍受的衙役們打斷了。 他們也算辦案多年,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正好有個衙役的兒子跟石頭同歲,聽到這里實在聽不下去了,當即紅著眼眶對度藍樺道:“夫人,卑職實在忍不下去了!” 度藍樺嗯了聲,漫不經(jīng)心道:“這廝事到臨頭還滿口胡言亂語,嘴里一句真話都沒有,你們好好教教他?!?/br> 話音未落,當場就有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出列,又把方老六拎出去打了一頓。 第二次回來的時候,鼻青臉腫的方老六老實多了,忍著疼痛乖乖交代道:“那日,嘶,那日小人喝多了酒,難免有些沖動。男人嘛,就,就打了他幾下,他瞪我,小人就說了句氣話,說有本事他就別在這個家里待……” 一直到這會兒,方老六好像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聲淚俱下道:“夫人,諸位大人,小人真的是隨口一說啊,酒后能有什么好話?就真的只是隨口一說!誰知道那小子氣性這么大,竟然跑到城外去投湖自盡了!這事兒真的跟小人沒關系呀!” 度藍樺不想再多看這人渣一眼,直接叫人把他關到大牢里去。 現(xiàn)在案子還沒徹底水落石出,這幾個案情有關的人都不能離開。 衙役走之前,她想了下,又特意囑咐道:“大過年的,別怠慢了客人,給他挑幾個好室友。” 除非重刑犯,一般犯人都是好幾個人一間,而能犯事兒的大多不是什么好性兒,彼此都看不順眼,大牢里也經(jīng)常發(fā)生聚眾斗毆和相互欺凌的事情。 衙役們也不是新手,聽度藍樺這么一交代就都明白了,立刻嘿嘿一笑,“夫人放心,包在咱們身上!” 人渣之間也有鄙試鏈,好多犯人都自視甚高,說自己是替□□道的,而這些人最瞧不上的就是方老六這種欺負老弱婦孺的雜碎,覺得他們簡直敗壞了英雄好漢的名聲。 其實就算度藍樺不特意交代大家也會這么做的,既然現(xiàn)在夫人都特別提醒了,還等什么呢? 簡單粗暴的處理了方老六之后,度藍樺又命人去向方老六的一雙兒女和他的鄰居求證,證明方老六這幾天確實一直在家,醉生夢死吃喝打罵,根本沒有出家門,這就排除了他的作案可能。 而度藍樺也差不多已經(jīng)把大年初二當天的情景模擬出來: 阿圓一如既往的懦弱,明知兒子正在遭受虐打,卻不去制止,而肆無忌憚的方老六早就不想忍受這個拖油瓶,就肆意辱罵。 誰也不知道究竟是石頭自己走的,還是被方老六丟出家門,反正他確實忍著疼痛暫時離開了那個家,然后因為某種原因來到了城外的青湖。 在這期間他很可能遇到了其他一個或幾個人,或許他表達了想跟對方走的意思,對方胡亂應下,但石頭卻當了真。 然后又因為某種原因,石頭冒險上了凍得并不結實的冰面。走了一段之后,他可能害怕了,想要退縮,但是岸邊的人卻不允許,還撿起地上的鵝卵石朝石頭砸,并在他的額頭和手背上留下了淤青。 或許是靠近湖中央的冰面不能承受石頭的重量,又或者是其他原因,石頭掉了下去。 而岸邊的旁觀者,這起慘案的直接推手,也許是被嚇壞了,也許是單純的不想受責罰,非但沒有在第一時間施救、呼救,反而逃之夭夭……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發(fā)表前又把部分細節(jié)潤色了一下,晚了幾分鐘…… 第77章 冰下亡魂(五) 經(jīng)過進一步走訪核實,大年初二當天,方老六一家四口都沒有出城,也就是說:哪怕石頭的死亡真的跟這些幕后推手脫不開干系,從事實角度來講,他們確實沒有殺人。 那么案件不可避免的回到最初的原點:當天石頭究竟跟什么人出城? 林家良等人仔細詢問了方老六家附近的鄰居,是否知道石頭平時跟哪些人有往來?當天是否聽到什么動靜?但或許是嫌大正月遇到這種事晦氣,大家都很避諱。被問得急了,也只好說什么都不知道。 “那家的男人是個混賬?。∨艘彩巧底?,躲都來不及,誰還上趕著跟他們好嗎?” “早年我們還勸過架哩,沒成想是一窩瘋子傻子扎堆兒過活,反倒來怪我們,呸,不識好人心……我吃虧有癮吶,還不長記性多管閑事?” “大過年的,放著好日子不過,誰閑著沒事兒盯著他家看?差爺,這十五還沒到呢,您就放我們幾天清凈吧!” 上元節(jié)還沒到身邊就出了命案,雖然大家都很同情石頭,但畢竟不算自家人,難免覺得不吉利,又頻頻有衙役登門詢問,不免煩躁。 得虧著林家良生的斯文俊秀,大家看在他臉的份兒上也多幾分耐心,不然換做徐豹,只怕早鬧起來了。 然而即便林家良“以美色開路”,也沒能得到答案。 在大祿朝,年前后死去的人常被視為不吉,往往不會進行例行的三天或七天停尸,而是盡快下葬。 轉眼到了正月初八,石頭都下葬了,新的線索仍遲遲未能出現(xiàn),而作為重要證人的方老六和阿圓夫婦又都關在牢里沒放出來,坊間漸漸有流言四起,說是那兩口子喪心病狂,大過年的把孩子殺了。 更有甚者還添油加醋說了許多細節(jié),他們是如何如何動手的,事后是如何毀滅證據(jù)的,石頭又是如何如何凄慘死去的,簡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