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來，他已經(jīng)覺得窒息到快要死去。

何曉弟搖搖晃晃地進了里屋，一踏入房間，記憶便如潮涌，屋內(nèi)打掃的干凈，正中央是一張新漆過的梨木床。床頭的柜子上，放著兩只嫩黃色的梨子，被陽光曬得空氣中隱隱約約藏著點果香。

何玖深身體放松的瞑躺在藤椅上，手上蓋著一本燙金封面的書。他寧靜的睡顏在陽光下映襯下，有些驚艷的美。

何曉弟悄無聲息的走到他的身旁。見他的發(fā)絲有些擋眼睛，伸手想要撥開，最后卻攥成拳頭縮了回來。

他不敢去驚醒眼前的人兒，害怕他一睜眼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就將他的心事看透。

那一年大雪的夜里，失去雙親的何曉弟光著腳行走雪地里。他穿著單薄的衣服，任憑冬風(fēng)肆虐，躲在灌木叢里，避開尋找他的大堂哥。只聽見大堂哥焦急呼喚著他的名字：“小弟！小弟！”隨即越跑越遠。

當(dāng)年他還沒有名字，只因為他是家族里最小的一個孩子，大家都叫他何小弟。

不足十歲的他被凍得臉頰通紅，沒穿鞋襪的腳，也快凍得無知覺。他沿著鄉(xiāng)間下過大雪的田埂，一步一步往遠方黑夜深處走。

他想，如果自己凍死在這大雪里，也就能夠見到地下的爸爸mama了吧？他孱弱的身體已經(jīng)支撐不住，摔倒在潔白的大雪里。他蜷縮起身體，本能的想要匯聚稀薄的溫暖，腦袋已經(jīng)昏昏沉沉的了，眼皮沉重的快要抬不起來。

這時候一聲刺耳的哭泣聲，像刺破黑暗的光，讓原本眼神潰散的何小弟回過神。他支起身體，歪歪斜斜的走向哭聲的所在地。

在不到十米的地方，他發(fā)現(xiàn)一個扔在雪地里的襁褓。何小弟慌張地抱起襁褓，原本刺耳的哭泣，立刻就變成小小的哼鳴。黑暗中何小弟看到嬰兒的面孔凍得發(fā)紫臉，小聲的哼唧著。

何小弟抱著這個輕盈的生命，還是孩子的他有些呆住了。下一秒他回過神，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拼命往有大人的地方跑。

他向遠方的火把嘶啞著喉嚨，高聲大呼：“我在這里！我們在這里！”

這時候黑暗已經(jīng)被一絲黎明破曉，陰沉的天邊發(fā)出了微微的光。

孤獨的兩個人，在這一刻成了彼此的依靠。

裹得厚厚實實的何小弟搖著搖籃，哼唧著和村婦學(xué)會的搖籃曲，仔細地哄著小小的嬰兒。

這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受著被遺棄的苦難，也不會大吵大鬧。那一天在雪地撕心裂肺的哭號，似乎只是一個讓絕望的何小弟發(fā)現(xiàn)他的信號。

嬰兒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剪瞳，盯著何小弟，不吭聲也不睡覺，惹得何小弟哭笑不得。

何小弟只好放棄繼續(xù)搖籃，拿起一本新華字典，在昏黃溫暖的燈光下翻閱。

“叫你什么名字好呢?！?/br>
字典的紙張飛快的翻閱，何小弟翻到了一個字“曉”。何小弟想了想，在紙張上寫下了這個“曉”。他微微改動了一下，何小弟便成了“何曉弟”。

他想：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一個有名字，有弟弟的人了。

嬰兒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面前獲得新生的小小少年。

“你別急，我一定給你起一個好聽的名字，絕對不會像伯伯們起那些‘二狗子’‘大?！惖拿??！焙螘缘苄χf。

即使他才是個小學(xué)生，已經(jīng)懂得了什么名字是好聽，什么名字是不好聽。他仔細的翻閱著字典，在自己喜歡的字上畫上小小的標(biāo)記。

最后他輕輕地念出來：

“何玖深。玖玉的玖，深夜的深?！?/br>
“從今往后我就叫你小深?！?/br>
那一雙黑白透澈的孩童眸子里，似乎也被印上了歡喜。

何曉弟站在沉睡的何玖深身旁，望著他完美精致地側(cè)臉。雖然一樣的安靜，他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的那個孱弱的嬰兒。

何曉弟望著何玖深的臉，不自覺地流下淚水。他本以為這件事情永遠都會瞞下去，瞞到天荒地老，何玖深也依舊是他的弟弟。

“哥哥，”那日，他們站在千千萬萬盞孔明燈下，何玖深問，“如果我不再是你的弟弟，你愿意接受我的愛嗎？”

在小深的心底，“兄弟”的身份是一個阻礙。在何曉弟的心底，“兄弟”的身份是他繼續(xù)活在這個世上的原因。

在大雪的黑夜里，孤獨絕望的他遇到了另一個孤獨絕望的生命，他們彼此取暖，成為了密不可分的一體。

如果有一天何玖深斬斷了兄弟的身份……何曉弟仍舊無法以戀人的方式對待他，他們之間真得就成了徹徹底底的陌生人了。

手指上纏繞的紅線，瀕臨斷裂。

何曉弟的淚水在陽光中璀璨發(fā)亮，他想：我快要失去我唯一的弟弟了。

第十七章：正軌

何玖深緩緩地睜開眼，慢的像是一朵花的綻放。

他望著被濕潤的淚水浸透的皮膚晶瑩的何曉弟，微微地勾起嘴角：“哥哥?！?/br>
他的呼喚讓何曉弟身體微顫。一瞬間的僥幸讓他涌上心頭，他想：真好，我還是你的哥哥。

何曉弟用袖口擦了擦臉頰，像沒事人一樣：“小深，東西已經(jīng)放好了嗎？”

“嗯，好了?！焙尉辽顝奶僖紊掀鹕恚瑢⑹种械臓C金封面的書籍放回書架上。

何玖深的影子被陽光勾勒垂直在地，何曉弟久久地盯著腳下何玖深欣長的身影。何曉弟沒有說他哭泣的理由，何玖深也沒有問。只是兩個人之間，有什么東西開始微妙的改變。

夜晚，何玖深和何曉弟歇息在一張床上。何玖深的手臂環(huán)繞著何曉弟的脖子，睡眠中的氣息平穩(wěn)。何曉弟只能一動不動的近距離的盯著何玖深的面孔，他不是沒有試過在撥開睡夢中何玖深的手臂，可是何玖深睡的實在太淺了。他還未扯開，他就醒了。

何曉弟睡不著，他想，若有一天何玖深真得問起這件事，他是會選擇坦誠相訴，還是隱瞞欺騙？

無數(shù)的想法在他腦海里纏繞出亂糟糟的毛球團。如果不說又能隱瞞多久呢，何玖深這么聰明的人，他早晚都會知道。

想要何玖深留下……也是有可能的。何曉弟盯著何玖深裸露在外的喉結(jié)。如他所愿，將這份不倫的關(guān)系，持續(xù)下去……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去扯何玖深的衣襟，又覺得自己簡直是發(fā)瘋了。

如果真得變成這樣，這就是一場交易。以rou體相連為代價，為維持名義上的兄弟。

喉嚨有些干澀，何曉弟恐慌不已。自從十歲以后，他生活的全部意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