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要醒好幾次。

半夜里，若玉突然就睜開了眼，緊攥住季杏棠的手，季杏棠被他弄醒了，又是這個樣子。把他的身體抱緊了一分，“梓軒？是不是太累了？找額娘的事你不要太費(fèi)心，我正讓人查著呢，按照你調(diào)來的資料，不出三個月就會有結(jié)果的。”

若玉不知道是做夢、臆想還是現(xiàn)實(shí)，就見杜子明正襟危坐在草蒲上，滿桌搪瓷的小碟盛滿晶瑩嫰粉的生rou，清水燒旁放著新鮮的女人嬈媚的爪子。這也不叫他害怕，只是再看見杜子明的臉，蒼白的皮膚，殷紅的嘴，笑微微的模樣稱的雙眼皮更深，他就莫名覺得瘆和畏懼。再者做了春夢，就是兩具玉白和瓷白的身體交媾在一起，知道不是穆柯也醒不過來。

若玉往季杏棠懷里拱了拱，“哥，那個天保哥是真的有病嗎？我怎么覺得他好像是能動的?！?/br>
季杏棠瞧他不像前幾次那般戰(zhàn)栗，才好和他心平氣和地說話，“嗯？怎么突然問這個？他從小就有怪病，以前有算命的說活不過成年，后來有先生給他改了名字，拖著身子活到現(xiàn)在。是不是嚇到你了？”

若玉想是他自己太齷齪才有那樣的想法，不過每每杜子明出來那副鬼樣子總會把他嚇一跳，也許真是自己想多了，還好以后他都不去亭寰閬苑也見不到他了，“沒有，睡覺了?！?/br>
季杏棠拍了拍他的背，“怎么這幾天老是這樣，實(shí)在不行我要帶你去找艾森了?！?/br>
若玉說，“我真的沒事”，他又問，“哥，你說東北邊陲會打仗嗎？我們這兒會打仗嗎？”

此時日本的飛機(jī)已經(jīng)開始轟炸錦州、新民、公主屯、哈爾濱等地，封鎖了大連港，亦派軍進(jìn)駐上海。

季杏棠說，“安心睡覺罷，有國際公約在，他們?nèi)羰歉掖蜃饨?，各國群起而攻之。等你周末休假，我?guī)闳ヮB好不好？”

“你怎么突然有空？”

“我啊，那天有點(diǎn)事兒要辦。小事，辦完了能帶你偷個閑……”

十一月。

若玉終于等來了消息，這些日子里的提心吊膽早教人不堪忍受。好的是，穆柯有消息了；壞的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剛?cè)サ綎|北不久，日本人就下手了，誣陷殺害了他世叔，吞了礦場，扶持他怯懦的兒子當(dāng)了關(guān)東州商會會長。那表弟到處找他的穆表兄，要拉攏他說服他的爹也給日本人做走狗，穆柯火性上腦一槍崩了這位關(guān)東軍司令的座上賓，現(xiàn)在成了通緝犯，他和杜子豪一起銷聲匿跡在馬占山的部下中。穆如松準(zhǔn)備著去救兒子，哪知馬將軍知道是他殺了日本人的走狗會長，看中了這個小子，不肯放人不說，穆柯自己也不愿意回去了。接著嫩江橋就開戰(zhàn)了，馬將軍率部在江橋一帶阻擊日軍進(jìn)犯，還是開打了。鏖戰(zhàn)半月，血染塵埃，舉國上下都知道馬將軍英勇率部抗敵，多次挫敗日軍的進(jìn)攻，日軍死傷枕籍，加之上海救國會的活動，在上海灘，日本人成了過街老鼠，躲在家里不敢出門。若玉不敢不高興。

季杏棠說有事是要去找盧洽卿。進(jìn)了盧家大宅就看見盧洽卿一身長袍馬褂坐在客廳里悠閑地喝茶哼曲兒。秋千架上的小姐還是舊式的閨閣打扮，聽見有人來了，提著裙角低下頭羞怯地要往屋里跑，撞到了正走進(jìn)來的季杏棠，那發(fā)髻上的琉璃釵不慎跌落進(jìn)季杏棠手里，是瑾娘。

盧瑾娘都未曾抬頭看他一眼就跑走了。

季杏棠握著那攢花的小簪子不知所措隨手放進(jìn)了兜里。

見季杏棠來了，盧洽卿忙起身迎接，“杏棠老弟，別來無恙啊。”

季杏棠彬彬有禮說道，“哪里，前些日子您受傷我不曾來慰問，失禮?！?/br>
盧洽卿一笑，風(fēng)流醞藉的樣子，招呼著季杏棠坐下，讓人給他添茶，“噯，說這話就見外了。我真是敬你還來不及吶?！?/br>
季杏棠一頭霧水，他大概是說抗日救國會的事?！芭?，成立抗日救國會也不是我的主意，連累您受傷才讓人過意不去?！?/br>
盧洽卿連連擺手，笑著說，“杏棠老弟，你就別瞞我了，我都讓伙計查清楚了，那些面粉都是你收購的，讓店里加工了20萬張餅送到了東北。沒讓馬將軍和抗敵的英雄心寒吶?！?/br>
怡聚開張半年，季杏棠的錢全用來還賬，他壓根沒有這個資本給東北軍送糧餉。季杏棠說，“盧老，您弄錯了，捐贈行善的人并不是我，況且我……”

“杏棠，你就我知道你行事低調(diào)?？蛇@批面粉不是小額度，況且又是用來做為國為民的善事，我必須得知道訂購的人。一開始你的門徒不愿留名，后來我恐嚇?biāo)麕追耪f是季二爺讓來的，我明天就讓瑾郎去報社把這件事登到報紙上。”

“不、不是我”，季杏棠連忙拒絕，“盧老，我真是沒有那個資本去做這樣的善事，況且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你商量募捐的事?！?/br>
盧洽卿還在滔滔不絕夸贊他的善行，季杏棠的話他也沒有聽進(jìn)去，就等他平靜下來再說募捐的事。季杏棠想是有人以自己的名義給東北軍捐贈了20萬張餅，是他，千古流芳的善名為什么要推脫給自己。

等盧洽卿平息下來，季杏棠才表明來意，“盧老，馬將軍在前線奮勇抗敵，是真英雄。敵眾我寡、裝備簡陋不說，他們的隊伍還沒有軍餉，艱苦備嘗。我想籌集一筆款子匯到東北去支援他們抗日。穆老的兒子也在將軍部下，他自己捐了十萬塊大洋，我推脫不可，但是如果都去效仿穆老也不是每個人都愿意。我和寶山兄商量著在上海舉行一場名媛選舉，那些紈绔子弟、名流世家肯在這方面砸錢，籌集的款子能去做善事好過讓他們拿去吃喝嫖賭?！?/br>
盧洽卿聽罷連連點(diǎn)頭，又隨即笑道，“嗯，是個好主意，讓我直接捐款行啊，小子丫頭的玩意兒我干不來。”

季杏棠從兜里掏出那琉璃簪子放到了茶桌上，“這事，難也不難，只是沒有人帶頭。那些仙樂斯百樂門里的小姐確實(shí)很吸引人，只是還稱不上名媛，人多嘴雜，難免讓百姓覺得是在嘩眾取丑暗中斂財。找些有教養(yǎng)的淑女名媛出面，這事才能蔚然成風(fēng)。”

盧洽卿有些明白了季杏棠的意思，這是想讓自家的瑾娘去給他們招人了，他斷然拒絕，“不行不行，怎么能讓瑾娘穿的花里胡哨的去拋頭露臉，絕對不行?！?/br>
季杏棠就知道他不會答應(yīng)?？墒呛退薪磺橛钟信畠旱馁t才差不多都是這個年齡了，有的人身體穿著西裝，思想還穿著馬褂。也有那些留過洋的小姐一聽說是為國募捐，家長不讓去也偏要去，只是一枝獨(dú)秀比不上百花齊放，想把募捐活動辦起來，需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這些老迂腐。

盧瑾郎一身利落的中山裝剛從學(xué)?；貋怼＿M(jìn)了院子看見了若玉，沒有上次被嚇壞的呆滯樣，他穿著格子襯衫打著小領(lǐng)結(jié)坐在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