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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海上拾遺錄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4

分卷閱讀104

    么厚的遺產(chǎn)不愁養(yǎng)活,只是可憐了打小沒爹沒娘?!?/br>
確實是種什么因得什么果,因為這件事,牽連了蘇少九、枉害了許寶山,報應也來了。

許寶山死之前給季杏棠留了一句話——

黃浦江的水太硬,骨灰要撒在秦淮河。

骨灰要撒在秦淮河,金陵的水才配得上他一身風流錚骨。

恨藍衣社的特務?還是恨馮友樵?還是恨嚴肇齡?還是恨白嘯泓?他實在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再去恨誰。

夜深人靜的時候,季杏棠再無法入眠,原來失去一個人不過一夕之間,老天爺連反駁的機會都不曾給他。這讓他想起多年前那種弱小無助的感覺——他躲在門縫后看見母親撫著棺材落淚,他的爹爹前天夜里還陪自己捉迷藏,第二天清早就突然暴斃,直到他披麻戴孝跪在爹爹墓碑前,他都沒有想明白為什么人會突然死掉。又一如當年,他旁觀著娘親被瘟疫折磨,那種茍延殘喘的痛苦即使沒有親身經(jīng)歷也刻骨銘心,娘親臨走前還在叫他不要落了功課,纏綿床榻之際教他圣賢言,“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等到最后一口氣還給了上蒼,她便魂飛魄散。

他已經(jīng)深知失去的滋味——無味、人世間的千般味道放進他嘴里都是無味。

季杏棠起身去了白嘯泓的房間。白嘯泓側身睡的很熟,呼吸也是清淺平穩(wěn)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也許和那些警察一樣被炸的尸骨無存。

季杏棠把他露在被子外的胳膊輕輕抬起塞進被子里。

季杏棠有把握自己還停留在白嘯泓的記憶里,哪怕時有時無虛幻縹緲,畢竟他最愛自己也最恨自己。然而讀心不是聽骰子,這一次他賭輸了,輸?shù)囊粩⊥康?。白嘯泓是一點兒都記不起自己了,他對自己很冷漠很平淡,對自己愛理不理,像是刻意偽裝像是逢場作戲。

季杏棠也不理會他,自己帶著寶山兄的骨灰和許墨白去了南京城。到了許家老宅,接見他的是許寶山的父親,他這才知道,許寶山是姨太太和下人偷情留下的私生子,東窗事發(fā)后,女人沉塘男人點天燈,許寶山也被趕出了家門,他們根本不允許墨白認祖歸宗。

那一夜,他流連在秦淮河畔錚錚淙淙的琵琶聲里,醉酒間把寶山兄的骨灰盡傾在了煙波江面上,讓他隨著芬芳脂膩流走了,來生還做風流人。季杏棠在畫舫里宿醉,讓墨白呷一口酒,把他醉的小臉通紅,兩個無根飄零人相互依偎著醉倒在一場故夢中。

季杏棠又找到了何文殊,交代了寶山兄的事情,那人赤誠肝膽,念及故友和上海的戰(zhàn)況,直接捐贈了一批軍火,攢下的錢全換了糧餉和藥材。季杏棠又去找馮友樵,他不想見自己,只好讓可信的人交予馮友樵,自己匆匆離去。季杏棠利用白嘯泓在新聞界的影響,發(fā)動上海各大報社、電臺、廣播,馬不停蹄地報道十九路軍英勇抗擊日寇的壯烈事跡,讓中國人民知道,在列強橫行、政府軟弱、日寇壓迫的時候,上海還有這樣一支隊伍。

果然,第二天就有公民匿名捐贈了一萬元,還有一位舊金山的海外華僑籌集了二十萬的巨款,并且表明:如果中國政府對日宣戰(zhàn),將捐出100萬的軍餉。除此之外,兩軍鏖戰(zhàn),軍需耗損嚴重,一次沖鋒下來,需要大量的鋼筋水泥、麻袋沙包來修筑防御工事,并且戰(zhàn)地記者傳來消息,十九路軍寒冬里還穿著單衣頑強作戰(zhàn)。消息一出,各地踴躍捐款,送去了大量的物資和棉衣來支持他們作戰(zhàn)。

季杏棠越是忙越是覺得充實,也越是覺得害怕?,F(xiàn)在所做的一切,利用的是地位和聲望,若是白嘯泓垮了,他再有本事也獨木難支。

好的消息是,自一二八事變以來,十九路軍奮勇殺敵,日軍慘遭連敗,節(jié)節(jié)敗退隨即提出?;鹨?,并且提出野蠻的停火條件——十九路軍撤離上海,雙方即刻?;?。日方代表稱日軍進攻閘北地區(qū),國際公約許可,并得到一位國防軍的諒解。這一謊言被當場揭穿,最后在上海市市長,十九路軍區(qū)長和英法美國駐滬大使的參與下,與日方協(xié)議:雙方?;鹑?。

季杏棠為國事忙的焦頭爛額,有所成效讓他可以欣慰,可家事卻讓他無計可施。

白嘯泓癡傻的時候喜歡去小櫊。那里被夷為平地后,移栽了成片的樹苗,只是還沒有一棵開出花骨朵。他不讓季杏棠靠近,季杏棠就在旁邊看著。白嘯泓抓了一把種子,刨一排整齊的淺坑,把種子一顆顆放進去,再用土掩好,澆水。做罷這些,他又很疑惑自己為什么要埋種子,想了很久想不明白就傻笑,然后直接用手把松軟的濕泥刨開,用這些泥巴捏泥人,蹲在地上一口氣捏了七個,望定了這些泥人,入了神,又一個個給他們?nèi)∶郑藘蓚€小辮子的叫杜挽香,最丑最兇的叫老頭子,漂亮笑模樣的叫湘姐,坐著低下頭的叫杜子明,木楞楞的叫嚴肇齡。還有一個面目模糊的就是想不出叫什么名字,他看了看又輕輕放下,把那個最小最精致的泥人捧在手心里,視若珍寶喃喃自語,“糖......糖兒”,他又搖搖頭,“不對、不對.......是逸亭”,仰頭一看晚霞出來了,他恍然大悟篤定了想法,“是逸亭,逸亭回來了?!彪S后又把那些小泥人摔在一起,只留下那個叫不出名字的,偷偷瞟一眼季杏棠又輕輕問它,“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季杏棠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這個人,傻的可笑。白嘯泓滿懷童心,季杏棠心里想的卻是骯臟的,他想和他在床上做最下流的事情,互相謾罵欺侮折磨,痛也痛的實實在在,再這樣下去,他最后的理智都會被吞噬。

?;饏f(xié)議簽訂,本可以松弛緊繃的心弦,然而讓人們沒有想到的是,僅在兩天之后日方撕毀協(xié)議,對久攻不下的閘北展開了新一輪的進攻。他們之前提出的?;鸩贿^是給增援部隊到達爭取時間,當他們的補給和軍隊、重武器調到戰(zhàn)場上,隨即背信棄義,實施大轟炸。幸運的是十九路軍不曾懈怠,南京方面還派張治中率領精英部隊緊急增援十九路軍。

白嘯泓有艾森照看,人傻了活的也輕松,不當和他再有什么糾葛來折磨自己,季杏棠就帶著墨白回到自己的小公館。這天剛哄了墨白睡下,季杏棠聽到敲門聲,去開門看見了盧瑾郎。

盧瑾郎臉色通紅,氣喘吁吁地進了門,季杏棠給他倒杯水,“不用著急,有什么事慢慢說?!?/br>
盧瑾郎喝的太急,著實被嗆了一口,咳了好久才緩過來,拍著胸脯驚魂未定地說,“姐夫,我本來沒有大事,叫你的手下截住了我就有大事了。”

季杏棠聽的云里霧里,問他到底怎么回事?盧瑾郎緩了緩才把話說清楚,“姐夫,我今天從學?;貋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