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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就快要上鉤了。沈知弦心里頭忍著笑,面上卻滿是惆悵和無奈,他輕聲道:“天地之大,你怕是出去了便不愿再回來了。若你還愿意回來,還愿意認(rèn)我這個師尊……”沈知弦刻意頓了頓,果不其然在晏瑾眼底瞥見了一絲亮光。他溫溫和和地一笑,略略坐直了身體,慢吞吞地從枕側(cè)儲物袋中摸出來一張紙。“若你還愿意認(rèn)我這個師尊,不如我們就結(jié)了這個契吧?!?/br>修長白皙的指間夾著薄若蟬翼的一張紙,微微泛著黃,邊緣凹凸不平,也不知是從哪里扯下來的一張殘頁,破舊不堪。晏瑾將視線移到那張紙上,遲疑了一瞬,小心地接了過來。這張紙保存得不是很好,上面的字都模糊了,要很仔細(xì)辨認(rèn),才能看得清上面寫得什么。“這是我偶然所得。約莫是個師徒間的契約,我尋思著,若你愿意,我們便結(jié)了吧?!?/br>因為是殘頁,上面內(nèi)容并不是很齊全,前半截是結(jié)契的方法,后半截寥寥幾行似乎是結(jié)契的效果,大意是結(jié)契之后,彼此間不能互相傷害,若有違者,將有天懲。最末還有一行字,模糊得太厲害,晏瑾琢磨了許久,才隱約認(rèn)出幾個字。……同心,相攜不棄。他被沈知弦的一番言辭惹得心亂如麻,下意識就順著沈知弦的話去想。師徒契約……師徒之間,同心相攜,不可傷害彼此,好像……好像并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晏瑾恍恍惚惚地想,這個契約,可真是太適合他們倆了。他捏著張殘頁,忽然覺得前路茫然而不知該何去何從。師尊要他離開……明明這是他渴求已久的結(jié)果,可為什么真的由沈知弦說出來之后,他的心里卻是空落落的,那么難受呢?甚至隱約萌生起不想走的念頭。腦子里像塞了一團(tuán)雜草,他拼命地扒拉著,為自己找著借口——對!歲見!還有歲見!他還沒有弄清楚那天朦朧聽見的“歲見”是怎么回事,那是他惦念了兩輩子的人,他百般求而不得尋而無果的人?。。?/br>眼前的白衣人面容與記憶中的人全然不同——不,記憶太混亂,兩輩子……像是不止兩輩子,許許多多的記憶混在一起,他有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光憑樣貌,根本無法判斷出什么來。他有著模糊的猜測,卻又不敢去求證,近鄉(xiāng)情怯的情緒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大的體現(xiàn)。惶恐著,猶豫著,在真相的邊緣,畫地為牢,將自己困在紛亂錯雜的記憶中,無法脫身。“——阿瑾?”眼見的面前的青年神色變幻萬千,沈知弦語氣有些遲疑——這是怎么了?這契約被他看出什么花兒來了?這張殘頁是很久之前,他閑著無聊,在原身的舊書房找書看時翻到的,當(dāng)時這頁紙就隨意地夾在一本志怪雜談的書里,要不是他剛好翻了幾頁,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這東西。剛辨認(rèn)完上頭的字,他立刻就琢磨開了,覺得這大概是一個能保障他自身安全的契約,這上頭寫了,結(jié)契的兩人,不可互相傷害——這不正合適他和晏瑾么!沈知弦立刻去查這個契約的來頭,奈何這張紙實在是太破舊了,原身也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連個名字也無,他查了許久都毫無頭緒,只能暫時閑置一旁。擱得久了,漸漸也就忘了,之所以會重新想起來,是因為溫泉里,晏瑾的那一掐。他清晰又明了地感受到了晏瑾的殺心。于是這張殘頁又被重新找了出來,幾番深思之后,沈知弦終于下定了決定,并為之開始做準(zhǔn)備。等的就是這一天。“阿瑾不愿意,也就算了罷。人各有志,我本不該強求的……”沈知弦忽地咳嗽起來,身子略略前傾,仿佛要把整片心肺都給咳出來,咳得聲音都沙啞了。好不容易停歇了咳嗽,沈知弦啞著嗓音,又嘆息著道:“……本不舍這幾年的師徒情誼,不過既然你無心,也就算……咳咳咳!”這一劑猛藥下得很對路子,晏瑾被他咳得魂都要飛了,連那張殘頁落了地都顧不上,小心翼翼地輕拍著沈知弦的背,想也不想地就道:“結(jié)……結(jié)!師尊您不要生氣,弟子結(jié)便是……”——小刺猬上鉤了。咬著鉤兒,就朝他想要的方向跑過來。這一番裝模作樣的咳嗽裝得也很累,沈知弦略平復(fù)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被喂了兩口靈丹水,便微微喘息著推開晏瑾的手,“結(jié)契要燃香……去將那邊的小香爐取來?!?/br>晏瑾不敢忤逆他,順從地將東西拿來。那是個巴掌大的小香爐,看起來平淡無奇,只鏤空雕著些花紋。沈知弦將他托在手里,輕輕掀開了蓋子,里頭不知燃了什么,有一層細(xì)膩的灰,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隱約有點熟悉。晏瑾猛地抬眼看向沈知弦——這香氣,沈知弦方才召喚劍靈時,他曾聞見!他面上終于難以遏制地顯現(xiàn)出一些疑惑來:“師尊,這是……”“傀儡木。”沈知弦合上蓋子,將香爐復(fù)又遞回過去,“木能制傀儡,如若真人?;夷苤苹孟螅y辨真假——去將它們散去懸崖下,別教人看見了?!?/br>晏瑾接過小香爐,突然明白了什么,聲音有些干澀:“師尊,方才那些劍靈……”“……阿瑾這個臭豬!”嚴(yán)深的聲音忽然響起,晏瑾一個激靈下意識循聲望去,結(jié)果卻是綠油油的小草芽從窗外飛了進(jìn)來,一邊飛一邊嚷嚷。“壞得狠!壞得很!”這回又換成了魁梧青年的聲音。晏瑾愣了一瞬,旋即便反應(yīng)過來——既然劍靈是傀儡木灰做成的,那所謂“真相”也只是師尊造出來的假象罷了,那嚴(yán)深和魔修的對話……小草芽還真是,什么聲音都學(xué)得會??!晏瑾眼底帶起了一點輕微的笑意,笑意散去后,又覺得眼眶有些兒濕潤,心底澀澀的,他沉默了片刻,握緊了小香爐往外走,走到門邊的時候,他聽見沈知弦的聲音。一前一后,有兩道。“阿瑾是個小刺猬!”“……好了,你收聲?!?/br>☆、第26章第26章白衣試劍大會那事兒結(jié)束后,沈知弦就以心疾發(fā)作要調(diào)理修養(yǎng)身體為由,再次閉關(guān),誰都不見。被宋茗派過來詢問嚴(yán)深該怎么處置的幾個弟子快要給跪了,這幾天,他們來五峰求見了沈知弦無數(shù)次,每次都被拒之門外,得到的回復(fù)千篇一律——隨宗主處置,五峰絕無二話。小弟子甚至想要不直接闖進(jìn)去算了——當(dāng)然也只能是想想,晏瑾抱著劍在門口杵著呢!晏師兄看起來雖然是沒什么表情的,但那幾個小弟子就分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