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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身無能的沈知弦最后臉上都沒了笑意,干脆放棄掙扎,讓人送了熱水上來,然后氣恨地往榻上一坐,面無表情道:“我要沐浴,勞煩避一避?!?/br>晏瑾本來還遲疑著,沈知弦瞅了他一眼,就利落地解開了外衫,隨手?jǐn)S在架子上,隨后又褪了鞋襪,露出一雙足來。晏瑾的視線不自覺就偏過去了。沈知弦的雙足因不常見陽光,白皙如瓷,隱約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浮在薄薄的肌膚下,腳趾如深海里尋得的珍珠,瑩潤又矜貴。他站起身來懶散地走了兩步,將手指搭在里衣系帶上,睨了眼晏瑾,懶洋洋道:“還不走?”晏瑾驟然回神,一抬眼就看見他扯得半松的領(lǐng)口、露出一小片肌膚的胸膛,登時像是被燙了一下般急急地轉(zhuǎn)過頭去,“我……我在門外等著?!?/br>他說完,就忙不迭地推門出去,又重新掩好門,大概是心緒不穩(wěn),門匡嘰撞上門框,好大一聲。沈知弦挑了挑眉,看著他的反應(yīng),頗覺有趣,兩個大男人,你有的我也有,這么緊張做什么?這么緊張還敢捉著他要來秉燭夜談?小鎮(zhèn)客棧,各種條件自然是比不得清云宗里,熱水就是最普通的熱水,一點(diǎn)兒靈氣也無。然而沈知弦泡進(jìn)水里時,還是長長地舒了口氣。他比晏瑾晚離開好幾日,本還擔(dān)憂晏瑾腳程快,相隔了幾日便走得遠(yuǎn)了找不著,于是這兩日緊趕慢趕的,都顧不得好好歇息。誰知晏瑾居然恰恰好也在這。這下可好,他可以好好休整一番。熱水舒緩了身體的疲倦,沈知弦修長的手指撥了撥水,倦倦地想,沒了靈力,當(dāng)一個普通人,還是疲累了些。細(xì)微的啾啾聲從床榻上傳來,沈知弦立刻回神,視線循聲殺去,將剛從袖子里鉆出來的小草芽盯得一個激靈。沈知弦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草芽止了聲,委委屈屈地飛過來,不高興地往浴桶邊一坐,兩個小葉片往下彎,學(xué)著人類做出叉腰的姿勢。“好了好了,憋袖子里委屈你了,誰讓這突然就撞見阿瑾呢?!鄙蛑覝愡^去,幾乎是以氣聲在說話,“這幾日你就在儲物袋里待著罷,等阿瑾走開再出來?!?/br>小草芽聞言更生氣了,站在桶邊使勁地蹦跶,最后還不滿意,挨著水面拿小葉片給沈知弦潑水,發(fā)出短促又低微的一聲“啾”。沈知弦嘩啦啦地?fù)軇又?,掩飾著一人一草發(fā)出的動靜,他沒奈何,“阿瑾非要一塊兒走,我也沒法子……嗯?你說什么?你要去找他?”沈知弦將險些兒沒控住的聲音壓低,也不高興起來:“找他做什么?你是他養(yǎng)的草還是我養(yǎng)的草?”“啾啾!”小草芽似乎是下定決心了,抖了抖身上的水,要拋棄主人去找晏瑾,結(jié)果剛飛起來一點(diǎn)兒就被沈知弦揪住小細(xì)根。沈知弦小聲道:“阿瑾超窮的,他一點(diǎn)兒靈石都沒帶。如果你要跟他走,那你可就沒靈丹吃了。”小草芽動作一頓。沈知弦便露出“果然如此”的勝利笑容來,然而這笑容還維持了不到一瞬,小草芽就猛地把細(xì)根從他手指間抽出來,一溜煙兒飛到窗臺。頭也不回的,就從半開的窗戶縫間飛出去了。沈知弦:“???”它倒還給了沈知弦一點(diǎn)面子,沒直接從房門那兒出去暴露沈知弦的身份,但沈知弦仍舊是氣得要命。——這棵養(yǎng)不熟的草!成日里不知要吃他多少靈丹,結(jié)果現(xiàn)在就因?yàn)橐稽c(diǎn)挫折,要拋棄主人!另投他人懷抱!慘遭拋棄的沈知弦將水當(dāng)成晏瑾,沉著臉攪和得越發(fā)起勁,水聲嘩啦啦的,從并不怎么隔音的房間里傳出去,盡數(shù)落在了晏瑾的耳中。晏瑾抱劍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等也不是。他聽著水聲,禁不住就要想起方才看見沈知弦的赤足,再往上……那寬松的衣袍下,該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耳根子忽然guntang起來,他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抿緊了唇,開始在心里默念心法。等沈知弦慢騰騰地沐浴完,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因著說書人那一遭事,他今晚還沒吃東西,有點(diǎn)餓了,正要叫人將熱水撤下去送點(diǎn)吃的上來,門一開,晏瑾托著個三層小食盒進(jìn)來了。飯菜的香氣一瞬間就傳入鼻間。沈知弦被叼進(jìn)狼窩不許走的氣惱終于消散了一點(diǎn)點(diǎn),懶懶散散地趿拉著鞋子走過來。因著剛沐浴完,他的鬢邊發(fā)梢還有些濕潤,臉頰被熱氣熏得微紅,衣服也沒有好好穿,外衣松松散散地披著,有些散漫不羈的味道。他聞著飯菜香,喉結(jié)忍不住就動了動,幾滴水珠悄無聲息地滑落到衣領(lǐng)里,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濕潤的水痕。晏瑾看見了,只覺得才剛恢復(fù)正常的耳根尖又開始發(fā)燙,他倉促地低了頭,將飯菜一樣樣擺出來。小草芽正坐在晏瑾的肩頭,唧唧啾啾地叫著,沈知弦看見它就來氣,忍住要把它揪下來的沖動,裝作好奇地打量了幾眼:“這是什么?”晏瑾將一碗白凈米飯擱在沈知弦面前,擺上木箸,聞言動作一頓,“是我?guī)熥痧B(yǎng)的小草芽。”他收回手來,坐下,面前并沒有擺碗筷——對面坐著誰,他心知肚明,雖然不知沈知弦在做什么打算,但他一想著要和沈知弦同桌吃飯,就很有些不自在。橫豎他靈力在身,就算不吃東西也不怕。師尊沒了靈力,不能辟谷,那才是緊要的事。可惜這小地方,最好的飯菜也就這些。師尊錦衣玉食慣了,不知道吃不吃得下。晏瑾滿腦子想得什么,沈知弦不知道,他只盯著小草芽盯了半晌,慢悠悠地說了句:“這草看起來傻得很?!?/br>晏瑾:“……”小草芽:“……”小草芽“啾”地一聲就要蹦過去拍他,被晏瑾眼疾手快攏在手里,輕咳一聲。小草芽第一次被晏瑾主動攏在手心,登時安分了,親昵地在晏瑾手心扭了扭,最后含羞帶怯地在他指尖蹭了蹭。沈知弦:“……”他更來氣了,視線收回來,眼不見心不煩。桌上三菜一湯,還挺豐盛,聞著味道也不錯。沈知弦餓了,也就懶得客氣,瞥見晏瑾不吃,也懶得管,就著幾碟小菜,細(xì)嚼慢咽地吃了小半碗飯,才優(yōu)雅地擱下碗筷,摸出帕子來擦擦嘴。晏瑾見他和平時吃得分量差不多,略略松了口氣,又有些擔(dān)憂。師尊總是吃這么少,怪不得這么瘦呢……正想著,便聽見沈知弦啜著清茶,客氣地問他“怎么稱呼”。陌生人的架勢擺得足足的,仿佛真的是萍水相逢的過客。“……”晏瑾沉默了片刻,開口卻是喚了聲,“歲見哥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