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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沈知弦險些兒一口茶噴出來,嗆得連連咳嗽,話都說不出來。晏瑾沉默著站起身來走過去,輕車熟路地撫著他的背,替他順氣。早段時間沈知弦裝病咳多了,很習(xí)慣晏瑾這一舉動,此時明面上雖然換了個身份,他潛意識里居然也沒覺得哪里不對,咳嗽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雙頰微微泛紅,微微喘息著,沙啞著嗓音問:“你叫我什么?”晏瑾重新替他斟了杯茶,等他喝完了才道:“我名晏瑾。就是話本子里的小徒弟,你的遠房表弟。我應(yīng)當稱你……”他頓了頓,很認真地又喊了一聲:“歲見哥哥?”沈知弦:“???”沈知弦被他一連叫了兩聲“哥哥”,老臉有點掛不住了。他面上強作鎮(zhèn)定內(nèi)心咆哮,張了張口,想說什么,晏瑾又道:“是該這樣叫嗎?我自小孑然慣了,未曾有過兄長,也不知該如何稱呼……”他面上帶起些疑惑之色,一雙黑眸望過來時,眼底隱約有一絲茫然和無措。沈知弦頓時想起數(shù)年前小晏瑾那孤單又瘦削任人欺負都不還手的背影,忽然就心軟了,抓起手邊的折扇,刷的打開,半遮著臉,掩飾著臉上的不自然:“嗯那個什么,哥哥就不用叫了,就……喊我名字便是。”晏瑾似乎有點兒遺憾,遲疑了一瞬,還是應(yīng)了聲“好”。應(yīng)完了“好”,又端端正正地喚了聲“歲見”。不知怎的,沈知弦就覺得那一聲“歲見”里,有眷戀,有懷念,又融著一些,非同尋常的熱烈和……一點兒幾不可見的悲切。他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測,搖著折扇的手停頓了片刻,才輕輕地“嗯”了聲。有點兒不高興。晏瑾以前見過的那個“歲見”,就這么值得他念念不忘?甚至見了個同名的人也忍不住要移情?那么惦記著那個“歲見”,以前怎么不跟著他一塊兒走呢!不高興的沈知弦決定今晚早早睡覺,拒絕與晏某人和草某芽秉燭夜談。畢竟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普通人呢!床榻只有一張,晏瑾當然不會和沈知弦搶。他在心底默默疑惑著沈知弦為何突然就不高興了,但他也不敢問,默不作聲地替沈知弦吹滅了蠟燭,帶著小草芽乖乖地在小軟榻上打坐。窗半開著,瀉入一片月光,和著輕風(fēng),微有涼意。夜已經(jīng)很深了,小草芽攤在窗邊曬著月光睡得正香,床榻上沈知弦呼吸綿長,顯然也是熟睡了。晏瑾睜開眼來,眼底一片清明。他偏頭望向床榻的方向,片刻后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大概明面上沈知弦還是把他當“陌生人”來看待,所以今夜沈知弦的睡姿是很端正的,里衣穿得工工整整一絲不茍,錦被搭到小腹,仰面躺著,雙手疊放在錦被上,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晏瑾凝視了他許久。在清云宗與沈知弦相鄰而居的那幾年,他曾有幸見過幾次沈知弦的睡姿,與他的劍法一樣瀟灑而不羈。被子要掉一半到地上,枕頭推得歪歪斜斜,沈知弦就卷著被子的一角,側(cè)身睡得很熟,長發(fā)如墨披散在他身下。被小草芽吵醒時,就會氣惱地卷著被子翻個身,又倦又軟地說一句“不要吵”。晏瑾目光沉沉地垂眸望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一縷發(fā)絲被風(fēng)吹得不斷拂著他的臉,沈知弦被弄得很不舒服,熟睡中抬手隨意地撥弄了幾下。然而那縷頭發(fā)很頑固,沈知弦的手一放回去,它又在風(fēng)的鼓動下開始搗亂。沈知弦輕微地呢喃了一聲。晏瑾眼神不自覺柔和了下來,連他自己都未發(fā)覺自己唇邊噙了一點兒笑意。他動作輕柔地替沈知弦將那縷頭發(fā)整理好,才將視線移到沈知弦的手腕上。因著方才撥弄頭發(fā),沈知弦的手收回來時就沒再規(guī)規(guī)矩矩搭在小腹上,隨意地擱在身邊,微微蜷著手指。晏瑾半蹲著,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沈知弦的手無論何時都冰冰涼涼的,像是永遠都捂不熱。晏瑾輕輕地將他的手翻過來,替他把了把脈。晏瑾離開時,沈知弦的身體還虛弱得很,眼下雖然瞧著沒事了,但晏瑾卻不敢掉以輕心。好在摸得的脈象平穩(wěn)而有力,并無大礙。晏瑾略松了口氣,忍不住就想多了一些。師尊眼下瞧見他,似乎沒有很生氣的模樣,是不是……原諒他了?師尊怎么忽然要換個身份來?還偏巧用著這個名?他胡思亂想著,視線略略一偏,就看見了沈知弦空蕩蕩的手腕上,沒了慣常戴著的玉珠串兒。想來是沈知弦偽裝身份不好再戴著,故而將它取了下來。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塊地方顏色格外不同——沒了玉珠串兒擋著,沈知弦手腕上的傷痕便清晰明了地盡數(shù)展示在晏瑾眼前。這傷疤,晏瑾之前曾見過一點點,此時才完整瞧見。那是一片不規(guī)則的傷口,非刀割劍劃,橫亙在雪白的腕上,輕輕摸一摸,有略微的凹凸感。晏瑾不放過一點細節(jié)地仔細端詳著,這傷疤似乎是……被反復(fù)啃咬弄出來的。師尊這樣身份的人,身上怎么會有這樣狼狽的傷口?晏瑾心底漸漸浮起疑惑來,不知怎的,他有一種直覺,這傷疤或許和沈知弦沒有關(guān)系,和它有關(guān)系的……是歲見。歲見啊……他在心底反反復(fù)復(fù)咀嚼著這個名字,嘗到了一點又甜又澀又喜又悲的滋味。復(fù)雜得很,一言難以說清。他其實有很多記憶都混亂不全了,那些往事,在兩輩子的時光交錯中被碾壓得破碎,只剩零丁碎片深嵌在他腦海中。他早已不記得為什么一定要找這么一個人,只記得那些刻骨的執(zhí)念在他腦海中反復(fù)出現(xiàn)反復(fù)催促,他的生命仿佛不完整,只有找到歲見,將他整個人吃進肚子里、揉進骨血里,才算是圓滿。強行搜尋記憶讓他的腦袋開始發(fā)疼,晏瑾手上忍不住用了點力氣,睡夢中的沈知弦察覺不適,不安地動了動手,蹙著眉哼了一聲。握著沈知弦的那只手忽然被火燒似的guntang起來,靈識海中的契約發(fā)出警告,用刺痛來告示他不許亂來。晏瑾驟然回過神來,察覺到方才冒起的可怕念頭,他緊緊抿著唇,眼底里全是掙扎,輕微的赤色悄無聲息地浮起。溫宗主的那一聲“吾徒歲見”。師尊念出來的一句歲歲長相見。似乎都在昭示著某些他渴求已久的真相。其實也不需要再向誰去求證,他心底最本能最直接的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告訴了他真相,只是他彷徨著,生怕眼前一切只是鏡花水月,惶恐著不敢觸碰。頭疼得仿佛要炸裂成兩半,晏瑾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