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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弦也不逼他,和段沅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明月如玉盤,高懸于天邊,清泠泠的月光灑了滿地。這酒后勁很足,沈知弦喝了一壇多,居然也覺出一點醉意來了。而段沅早就喝得醉醺醺,捏著酒杯傻笑了。晏瑾不動聲色地攬上了身旁人的腰,將他往自己身上帶了帶,免得他喝醉了東倒西歪摔到地上去。沈知弦倒是無知無覺,被帶了一下,順勢就靠在了晏瑾肩頭,半闔著眼,臉頰泛紅,興致一起,便撫掌而歌。他的歌聲向來是灑脫而肆意,充滿著快意恩仇的江湖俠氣,段沅聽著聽著就癡了,待沈知弦唱完,她哇地一聲,眼底居然泛起了淚光,喝醉了也格外靈活地蹦到沈知弦面前。“歲大哥,我……我真是……”她大著舌頭,結結巴巴地吐出驚天之語,“我真是!超喜歡你的!”說了個開頭,就忍不下去了,段沅倒了杯酒,豪爽地一口灌下,像是壯了壯膽:“歲大哥真是太好啦!我,我恨不得天天和歲大哥一塊兒歷練……”沈知弦被她的胡言亂語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回應,轉瞬又被身旁人突然迸發(fā)出來的冷意凍了一下,他醉眼朦朧地偏頭看了眼晏瑾,又輕又軟又帶著些疑惑地喚了聲:“阿瑾?”晏瑾抬手,替他將鬢邊垂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去,沉默不語。沈知弦被晏瑾弄得有點癢,抬手將晏瑾的手捉住。晏瑾的手很溫暖,而沈知弦雖說是得了鮫鱗,略略緩解了心疾,可偏寒體質一時還沒法調理,手仍舊是冰冰涼涼的,不知覺就要黏著溫暖的東西。此時感受到晏瑾手掌心的溫度,他便無意識將自己的手貼過去,小螃蟹伸爪爪一樣,輕輕戳著晏瑾的手掌心。晏瑾被他戳得整顆心都柔軟了,神色緩和了幾分。這邊段沅越說越夸張,不知情地聽著只會以為她一顆芳心一片癡情都落沈知弦身上了。沈知弦醉酒之中覺得不妙,連忙打斷:“承蒙厚愛,不過我一介普通人,真當不得你如此……今日一別,以后有緣再見,若是無緣,也就……”話里話外都是拒絕的味道,段沅隱約覺得沈知弦是誤會了她的意思,立時就急了,不管不顧地一咬牙就什么都說了出來:“歲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其實有個秘密,一直瞞著沒說……我現(xiàn)在終于忍不住啦,我其實,其實才不是女孩子呀!”他終于說出來這個秘密,心頭一松,反倒是什么拘束也沒了,淚光閃閃的,激動得不得了:“我小時候身子弱,經(jīng)常生病,家里人說要把我當女孩子養(yǎng),養(yǎng)到二十歲此后才能平安無事……初時在家還不覺什么,可后來他們又將我送去了千音閣……”段沅家里人本意是想讓段沅去修煉,好歹健壯一下身子不要風吹就倒,結果誤打誤撞機緣巧合之下,倒真的讓千音閣的三閣主……也就是段沅的師尊看上了眼,收了他為親傳。千音閣里女子居多,而女子之間的瑣事本就要比男子間多,各種攀比較勁也絲毫不輸于男子,段沅以三閣主親傳弟子的身份一空降,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段沅委屈得語無倫次:“她們老找我說胭脂水粉,這個色那個色的,總問我哪個好看——可那些個胭脂明明看起來都是一個色呀!我從來都不喜歡這些的!”“她們還要夸我好看,一邊夸一邊背地里悄悄說我其實只有一張臉能看,卻是個空架子——胡說!我每次考核都在前三呢……嗚嗚嗚嗝!”所以他真的是超級怕和同宗門的師姐師妹們交流,更怕和她們一塊兒出門,那可是要從衣服首飾胭脂水粉等等好一頓捯飭,講究得叫他頭疼,為此他不得不在臉上偽出一道疤痕來,終于減輕同門師姐妹們的關注。這次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獨自出來歷練的機會,又幸運地與沈知弦和晏瑾兩人結識——旁得不說,單沈知弦身上那肆意灑脫的俠氣,就叫他又仰慕又崇敬。那是他從小看話本子就很喜歡很憧憬很想要成為的那種俠客啊!他倒豆子似的說了個精光,沈知弦:“……”沈知弦:“?。?!”沈知弦:“男孩子???”他震驚地聲音都變了調,難以置信地看著段沅。坐在他對面的,這么大只的漂亮小jiejie呢!為什么突然就變成男孩子了!他一時也不知該是震驚段沅居然是個男孩子,還是該可憐段沅在一群美人窩里艱難求生,片刻后他選擇看向晏瑾。——嗯???——晏瑾的女主???晏瑾卻誤會了他的意思,神色微微沉了沉,低聲問:“歲見很難過?”沈知弦否認:“不是……”他難過什么??!難道不是應該晏瑾難過嗎!好好的女主突然變成了好兄弟?這誰能撐得住?。?/br>他與晏瑾對視了片刻,又去看段沅,瞠口結舌地重復確認:“男……男孩子?”段沅酒醉之下頭腦不清醒,滿腦子都是不能再騙歲大哥了,聽見歲大哥不信他,他一急,又想不出什么證明的法子,干脆捉住了沈知弦擱在桌上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胸口擱。“歲大哥你摸摸……我真的是男孩子呀!”沈知弦還沒從好好一個女主突然變成了男主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手突然就被抓住放在了那微妙的地方,頓時嚇得一個激靈,酒就醒了一半,立刻摸著燙手山芋般飛快地縮回來。“有話好好說別動手——”“歲大哥我真的沒騙你了——”于是一個要拉著一個,一個要躲著一個,一個要護著一個,一番兵荒馬亂,酒壇子都摔碎了兩只。沈知弦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一轉頭就往晏瑾懷里躲。晏瑾護住他,替他隔開段沅,沉聲道:“好了,別鬧了?!?/br>晏瑾的氣勢冰冷,一下就將段沅嚇住了,他一直很怵晏瑾,有多仰慕沈知弦,就有多害怕晏瑾,聞言頓時一動不敢動了:“晏大哥……”晏瑾毫不留情:“回去睡覺。”段沅眼巴巴地看了看晏瑾,又看了看沈知弦,他的仰慕對象正躲在兇巴巴的晏大哥懷里,看也不看他。酒醉著都還是不敢忤逆晏瑾的段沅格外委屈地一步三回頭,歪歪扭扭地回房里去了。終于解決了一個小醉鬼,晏瑾立刻將所有心神都傾注在懷里這只大醉鬼身上了,“歲見?”沈知弦只求喝得痛快,并沒有用靈力刻意壓制著,此時酒勁也有點上頭,迷迷糊糊地抱著晏瑾蹭了蹭:“我也要回去……”他蹭完之后,推開晏瑾,自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晏瑾看他那走路都不利索的架勢,抿了抿唇,哪里敢離開太遠,亦步亦趨地跟著。走到房門時,沈知弦果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