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上的態(tài)度，所以也沒有向他透露過多的內(nèi)情，直到常平遠死了，顧廷聿才知道青幫在這件事上的真正的角色。

“常平遠的死，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

沈熙覺剛吃了一口飯，便被顧廷聿問住了。

從進了家門顧廷聿就像有話說，沈熙覺約莫察覺得出他心里有事兒，而且是一件跟他們倆有關(guān)，還會讓他們倆都不舒坦的事，于是他便不問他，可到底顧廷聿還是忍不住了。

放下筷子，沈熙覺喝了一口水，淺聲說道，“他得罪了全上海的老板?！?/br>
顧廷聿聽完，憤憤的靠在了椅背上?！澳銈兦鄮蜎]人了嗎？連殺人的事兒都要你來？”

沈熙覺聽出了顧廷聿話里的意思，雖然一直以來顧廷聿都沒有對他入青幫的事有所表示，但是在顧廷聿心里壓根兒是不舒坦的，之后他又成了恒社的理事，杜先生把很多不方便出面，卻又很重要的事都交由他來做，一來二往的顧廷聿心里就更膈應(yīng)了。

幫會本就是魚龍混雜的組織，自有一套處事的規(guī)矩，也就不可能和光明磊落粘上邊。沈熙覺預(yù)料到日子久了和顧廷聿之間會因此產(chǎn)生矛盾，所以從來不在家里談青幫、談恒社，甚至不怎么提起杜先生，可是終究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該來的還是來了。

“常平遠的事，我不想多說。”

“不想多說？”顧廷聿一下子便火了。

想來也正常，他這是積壓了許久的不滿，常平遠只是個導(dǎo)火索。

顧廷聿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深鎖眉頭看著對面神色沉靜的沈熙覺，責(zé)問道，“為什么要跟這些流氓攪和在一起？那個姓杜的以為弄了個恒社，就把真把自己當(dāng)正經(jīng)人了。你幫他賺錢，賺的是什么錢？打壓同行、走私鴉片、賄賂官員，這是一個正經(jīng)人會做的事兒嗎？”

沈熙覺壓著心里的怒氣，瞥眼不去看顧廷聿。不想吵架，不想為了別人爭吵，相爭無好言，說出口的話想收就難了。

“你面面俱到、事事量度，你把人情當(dāng)錢攢，你和那些洋人、那些流氓、那些政客套交情、耍手腕。你心里的算盤打的太精了，你想要的東西也太多了。”

“顧參謀長。”沈熙覺冷冷的一聲，抬眉間是滿滿的不屑，“你今天才認識我嗎？當(dāng)初我出錢出船讓你南下，難道是為國為民嗎？我送你走的那天說過，他日若事成，自是皆大歡喜；若事敗，我也不過是被搶了貨船的苦主?！愕浆F(xiàn)在才覺得我貪得無厭，是不是點遲了?！?/br>
顧廷聿被堵在了當(dāng)下，平日里在沈熙覺面前他便是個嘴拙的，現(xiàn)在更是被揶揄的說不出話來。

“你顧參謀長光明磊落，可你知道你有多扎眼嗎？”話說到這個份兒，沈熙覺也不想掖著了，“你瞧不起流氓，瞧不起政客?？伤自捳f的好，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流氓和政客就小人中的小人。你以為常平遠為什么死了，那是南京那邊兒有人不想讓他活，殺雞儆猴，死他常平遠算得了什么。上海不比天津，這里是人吃人的地方?！?/br>
顧廷聿最是不懂這些彎彎繞的事，被沈熙覺這么一說才明白了里頭的明堂，上海罷工這事連駐軍都出動了，南京政府怎么可能坐視。

“你就不想想為什么19軍整編之后馮經(jīng)年和何鋮被編到了別的師，你身邊還有心腹嗎？你的師長許朋韜，他最看重的是錢和權(quán)，你自己清高可以，但別擋了別人的路?！鄙蛭跤X緩聲規(guī)勸，他希望顧廷聿能看清身邊的人和事，否則以他的性子，怕是哪天被人害了自己還被蒙在鼓里。

“不是我要的多。是我無本可以折?！?/br>
沈熙覺黯然的撂下一句，起身走出飯廳往二樓臥室去了。顧廷聿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

【二十一】

安野秀一得意的看著坐在他對面的沈熙覺，此刻他是坐地起價的一方。

“沈先生，我是一個公道的生意人。買和賣，等價交換?！卑惨靶阋恍χf道，他從來不是一個投機的人，所有的事他必定計劃過才會去做，在這一點上他和沈熙覺是同一類人?！拔抑滥愫退年P(guān)系。對你來說價值連城，對我來說一文不值。不過我是賣家，所以價得我來定?！?/br>
“什么價？”沈熙覺冷冷的問。

眼前的這個人就如同沈熙覺命里的跗骨之毒，無法擺脫、無法驅(qū)除，但沈熙覺很確定總有一天他要把這毒刮除，哪怕付出最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安野秀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喝了一口清酒，耳邊三味弦的聲音簡單卻有著nongnong的江戶風(fēng)情，跪坐在近前的藝妓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人偶，這間南滿商會里的日式堂室讓沈熙覺極為厭惡。

“我在美國留學(xué)的時候，很喜歡打獵。”安野秀一又倒了杯清酒，仿佛是在和朋友閑聊，“打獵最享受的不是殺死獵物的瞬間，而是獵物在射程范圍內(nèi)，自以為安全的時候?！蚁矚g所有享有主導(dǎo)權(quán)的游戲，我更喜歡我定規(guī)則的游戲?！?/br>
杯碟掀落在榻榻米上沒有碎，但也嘩啦啦響了一片，和式拉門猛的拉開，保鏢看了一眼堂室里的情形，頷首拉上了門，藝妓依舊雙眼空洞的彈著三味弦。

安野秀一把沈熙覺壓倒在了榻榻米上，把他的雙手壓在頭側(cè)，俯首啃咬似的吻住了他，一方拼命的拒絕，一方用力的索求，唇齒相磕不消一會兒血腥味已經(jīng)在他們彼此的口腔里蔓延開了。

安野秀一是訓(xùn)練有素的軍人，雖然他的表面身份是商人，但他的身體素質(zhì)絕對不輸給外面的保鏢，沈熙覺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根本掙脫不開他的禁錮。

安野秀一結(jié)束了暴力的親吻后舔了舔嘴唇，享受著鮮血的味道，凝視著身下被他壓制住的沈熙覺，看著他被血染紅的嘴唇和因憤怒而變得猙獰的雙眼，無比得意的笑道，“我不喜歡男人，但我要睡你?！@就是我的價。我要看到你的慘敗的樣子?！?/br>
離開南滿商會，回程的車?yán)锱嵊r不時的側(cè)目向后座瞄兩眼，從南滿商會里出來后，沈熙覺就一言不發(fā)。

沈熙覺看著街道旁隨處可見的日本軍旗，那原本早已激蕩不已的暗涌終于激蕩了整個中國。淞滬會戰(zhàn)的硝煙還在籠在上海的天空上，南京保衛(wèi)戰(zhàn)的慘烈歷歷在目，無數(shù)尸體無數(shù)生命，在戰(zhàn)爭的面前脆弱不堪，毫無價值。

民國二十七年的初秋，沈熙覺在風(fēng)口浪尖上踩著刀片行走。

時間回溯到兩年多前，經(jīng)歷了那一場爭吵之后，顧廷聿回駐防營師部住了一陣子。

在大多數(shù)的事情上顧廷聿對沈熙覺的意見總是接受的，他知道自己的直腸子和脾氣，人情世故從來不是他的拿手活兒，但是這次的爭吵中，有兩點是顧廷聿絕不退讓的，一是常平遠的死，二是許朋韜。

常平遠的死本來對他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