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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無關(guān)緊要,如果是上峰有令讓他逮捕或是就地槍決,顧廷聿絕不會手軟,因為那是堂堂正正的處決,是一個軍人必需遵循的命令??墒浅F竭h的死,死的隱晦、死的無聲無息,而做這件事的人是沈熙覺,是就在他身邊和他相擁共眠的人。顧廷聿真正不能原諒的是沈熙覺對這件事的絕口不提,他不能接受沈熙覺在他面前云淡風清,轉(zhuǎn)臉就能殺人埋尸下手無情,這樣的兩張面孔讓顧廷聿不寒而栗。然后是許朋韜,北伐時起許朋韜和顧廷聿就是舊識,同是講武堂出身,許朋韜可以說是顧廷聿的半個老師,一直對他提攜有加,顧廷聿對許朋韜的信認和尊敬是毋庸置疑的。耿直的顧廷聿當然不會看到許朋韜的戀權(quán)之心,而沈熙覺是在人□□故里打轉(zhuǎn)了許多年的人,他看得出許朋韜是和許多黨國軍官一樣,錢和權(quán)是他最大的目標。北伐時期他的部隊并非主力軍,北伐成功之后他卻駐防京津重地,可見他人情通達,上海戰(zhàn)后他的師團從天津調(diào)往南京,成了南京警備司令部的警衛(wèi)師,如果說這一步是意外,那從南京調(diào)防上海就在他的盤算之內(nèi)了。南京是集權(quán)的中央政府,那里派系眾多,想在南京周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有本事頂著警衛(wèi)師師長的頭銜調(diào)離南京,軍管上海這個遍地黃金的十里洋場,就完全證明了他許朋韜不僅僅是一個軍人,還是是一個政客,更一個官場高手。沈熙覺一再提醒顧廷聿提防許朋韜,這是他們之間最大的矛盾點。上海會戰(zhàn)的時候,顧廷聿帶著兩個旅突破了日軍的環(huán)線,直接影響了戰(zhàn)局,讓陸軍有了突破口,內(nèi)外合應(yīng)打贏了那場仗,也因此得到了陸軍何總司令的嘉許狀,風頭日盛。原本這并不是什么壞事,許朋韜也不是一個嫉賢妒能的人,這也是他在培植自己的實力,他一直提攜顧廷聿這確實是發(fā)自真心,只不過顧廷聿畢竟和他不是同一類人,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意見相左,久而久之便有了嫌隙,只是顧廷聿不自知罷了。沈熙覺不像顧廷聿那么耿直,他提醒他多一份小心也知道他不會太當回事,只是想讓他有這么個心理準備,不至于到了最后受太大的打擊。也許沈熙覺不能拿槍動刀的去保護顧廷聿,但在顧廷聿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沈熙覺是費盡了心思保護他,顧廷聿是他唯一死死握住不能放的,是他背叛了蕓妝,拋棄了家族,唯一僅有的。如他所說,他無本可折,顧廷聿是他的唯一。所以這次爭吵之后,顧廷聿和沈熙覺誰也不讓步,兩人陷入了不聯(lián)系的僵局。而打破僵局的契機是一次暗殺,這次暗殺之后的種種,則是伴隨著一場滔天巨浪而來的生死離別。民國二十四年年末,杜先生在大世界遇襲,當晚本是約了張先生給黃先生辦壽,張先生有事耽擱了還沒到大世界殺手就動手了,當時臺上還在唱著戲,黃先生被保鏢護送到了后場,殺手的目標明顯是杜先生,萬興手下的人得力,杜先生只受了點兒輕傷。同一時間杜公館和恒社都遭到了襲擊,公館里死了幾個人,恒社那邊詹奉俞和沈熙覺都受了傷,還好裴英在,總算是沒出什么大事。顧廷聿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是隔天早上了,等他趕到醫(yī)院的時候,事情已經(jīng)平息了,裴英知道他和沈熙覺吵架了,所以見他來了也沒給好臉。裴英沒那么多想法,他就是知道他跟定了誰,就要拼了命了去保護誰,別人要是對他認定的人不好,就都是他的仇人。“您就是顧參謀長?”顧廷聿點了點頭。打了量一下病房里坐在沈熙覺床前的尚雁聲,不是沒見過標志的女子,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身上有功架,尚雁聲給顧廷聿一種江湖兒女的俠義,比起一般女子更有一種英氣。“我們出去說話吧,他睡著了?!鄙醒懵暺鹕矶挷徽f的走出了病房。顧廷聿在病床前站了一會兒,俯身仔細看了看沈熙覺,右肩中槍傷的不算重,只是原本他就心思重,顧廷聿一走沈熙覺更是少說少笑了,所以整個人看著十分憔悴,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好像比之前又瘦了,顧廷聿不免眼睛有些發(fā)酸。尚雁聲看顧廷聿紅著眼睛從病房里出來,也沒多說什么。她是從小在戲臺上長大的,能保得了自己到今天成了大世界臺上的角兒,觀人入微的本事就算不是天生的,也早就練出來了。“人啊,千萬別想著來日方長,不是人人都有福氣活到老才死?!?/br>尚雁聲故意拿話扎顧廷聿的心,一瞥眼就知道他是個直腸子悶葫蘆,發(fā)起脾氣來就是玩拗的,要是遇到的是個暴脾氣也到好,吵了鬧了就算了,反道是碰到了沈熙覺這樣不說不鬧的,就真是成了僵局。“我不過是他的朋友,吃過幾回飯,遠比不得您和他親厚?!鄙醒懵曊f著笑了笑,讓顧廷聿緩了緩,繼續(xù)說道,“我要是三五個月不理他,他也還是飯照吃覺照睡。可您要三五天不理他,他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別說是受了傷,沒這一出兒,人也得躺里頭?!植坏门釥?shù)赡疫@個不相干的,都忍不了要說您幾句?!?/br>顧廷聿點了點頭,眉頭都皺到一塊兒去了。哪里還有氣,只是聽到沈熙覺中槍入院的消息,顧廷聿腦子就空了,剛見他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早就心疼的不行了。“能問一句,是誰干的嗎?”顧廷聿大致也看得出尚雁聲和青幫是有些關(guān)系的,不然裴英也不會讓她陪在沈熙覺的床前,問裴英自然是要碰一鼻子灰,到不如問問她,興許能知道點兒。尚雁聲笑著搖了搖頭,“他不想讓您沾事兒,我一個外人不該多這一嘴。您放心吧,這事兒有人會辦,該擔心的是動手的人。……您進去陪他吧,我該回了?!?/br>尚雁聲離開醫(yī)院,叫了輛黃包車回家了。說起來尚雁聲認識沈熙覺也有兩年多了,那時沈熙覺應(yīng)了她去大世界捧場,連送了一個月的花牌,從那時起她便成了恒社沈爺所有的花邊新聞的女主角,兩個聰明人相處不需要多說,心里都明白。去年尚雁聲過生日,沈熙覺包了她十天全場,還送了她一套穆桂英掛帥的頭面和大靠,一時間上海灘又是滿街滿巷的花邊新聞。人和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有很多種,而尚雁聲對沈熙覺這一種,便是我許你一世情緣,你無需諾我此生,相見各自安好,閑來說說笑,就夠了。自那些遇襲之后,顧廷聿就搬回了沈公館,仿佛一切都恢復(fù)了平靜,只是自那之后他和沈熙覺之間便不再談起青幫和師部,閑時聊起來也都各自回避。顧廷聿搬回沈公館沒多久,報紙上便登出了日商在上海的幾個倉庫和廠房都被縱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