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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說完這番話之后,裴蘇蘇凝眉,眸中浮現出掙扎。 容祁再接再厲,“我與你初遇時,你才初開靈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裴蘇蘇這個名字便是我給你取的。我將你帶在身邊,教你說話識字,教你觀天象,辨善惡冷暖。那時我們一同走過許多地方,還有后來在鳳凰秘境……” 隨著他的話語,往昔回憶涌上心頭,裴蘇蘇剛平復下去的情緒又開始翻滾起來,腦海中仿佛有兩股力量在互相撕扯,誰也不肯相讓。 她疲憊地閉上眼,“你別說了。” 容祁眸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嘴唇失了血色,眼也不眨地盯著她。 “我累了,想先休息?!?/br> 容祁深深凝望她,猶豫片刻,還是緩緩松開了手。 直起身子,與她拉開距離。 裴蘇蘇重新睜開眼,眼睫一直低垂,目光刻意避開容祁,去了偏殿沐浴。 夜里,殿內燭火搖曳幾下后,被法術熄滅,周身陷入濃稠的黑暗中。 容祁側過身,想像昨日那樣,將裴蘇蘇擁入懷里。 “我肩上的傷還沒好,不方便?!闭f話時,她依然沒有看他。 容祁有很多話想說,可最后,只是苦笑著點頭應下,“好。” 他重新躺回原處,聽著身邊人越來越均勻的呼吸聲,睜著空洞的眼,望向床帳。 一切似乎都變了。 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蓋著同一床被子,明明是最接近的距離。 可容祁卻感覺得出來,裴蘇蘇正在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像是隨時都會化作一陣風,徹底離開他,投入別人的懷抱。 聞人縉還重傷昏迷著,他什么都沒做,就已經對她有這么大的影響。 而自己陪在她身邊一年,在她心里竟,竟沒有絲毫分量么。 想到她從牢房里出來,完全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容祁心痛如絞,酸澀痛楚交織在一起,連呼吸都帶起抽痛。 冰涼的液體濡濕眼睫,順著眼角流下,無聲地打濕枕畔。 兩刻鐘后,待裴蘇蘇睡著,容祁在她眉心輕點一下,掀被下床。 他聯系上還在牢里的虬嬰,虬嬰施展隱身術,身形消失在原地。 外面看守的小妖早已見怪不怪,沒人去管。反正只要他們不打開牢門,那個精怪在里面再怎么折騰,都根本逃不出來。 “魔尊,您有何吩咐?”虬嬰用的傳音入密,外面的小妖聽不見。 見容祁臉色煞白,眼尾泛紅,他連忙低下頭,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瞧見。 “你可有辦法,知道弓玉和她說了什么?”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用挑明,虬嬰也知曉。 虬嬰點頭,“屬下的精神力強于弓玉,可以用精怪族的秘術,悄無聲息地監(jiān)聽他與旁人的對話。等他下次出現在屬下面前時,屬下便將法咒下在他身上。” “嗯。”容祁淡淡應了一聲。 虬嬰眼里的魔尊,大多數時候都是性情暴虐的,很少有這么平靜的時候。 更何況這次他辦事不利,不僅沒殺了聞人縉,還讓手下人傷到了裴蘇蘇,是魔尊用自己的血給她解的毒,他給那些大妖的解毒丹,只是普通補身子的藥。 按道理說,這次魔尊應當大發(fā)雷霆才是,絕不該像現在這樣,平靜得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 虬嬰看得出來,魔尊的心情從未有過的差。 想到裴蘇蘇的眼睛,還有昏迷時看到的前世場景,容祁低聲問:“你可認得天機眼?” 他聽弓玉提起過,金綠雙眸,可看破一切幻境,便是天機眼。 “自然認得,屬下還知道,天機眼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名字,叫魔神之眼?!?/br> 一直神色淡漠的容祁,面上總算浮現出些許情緒波動,他長眉微揚,緩聲反問:“魔神之眼?” “正是,神域敗落之前,魔神曾身受重傷,從窺天石上取來兩部分,成為自己新的眼睛,那便是魔神之眼?!?/br> 說完,虬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容祁,試探地說道:“魔神是鳳凰,那貓,不,她又繼承了上任妖王的鳳凰之力,或許,她會是曾經的魔神轉世?” “她不是。”容祁低聲道,語氣篤定。 虬嬰心中縱有疑惑,對上容祁漆黑的眼神,頓時什么都不敢問了。 “盯著弓玉。”吩咐完,容祁就切斷了聯系。 他手肘撐在桌上,以手扶額,另一只手里拿著裴蘇蘇給他縫制的荷包,癡癡盯著瞧。 昏睡時看到的前世情形,無比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他躺在血泊中,身邊有一條被剖了心,已經氣絕的龍,面前站著一位看不清面容的人。 那人看向他的眼神冰冷無情,甚至有著淡淡的排斥厭惡。 冰涼的手指覆在眼眶,略一用力,毫不留情地將他的眼生生挖去,鮮血順著眼角蜿蜒流下。 他疼得蜷縮起身子,捂著眼眶痛苦地低聲嗚咽。 可那人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在貘的內丹作用下,被生生剜去雙目的疼痛,他又重新經歷了一遍。 更疼的卻是心中,仿佛被最重要的人棄如敝履,他從未像那時一樣,無比痛恨自己的骯臟卑微,祈求不到她的半分憐憫。 魔神隕落前留下的滔天恨意,能將一切接觸到的人融為湮粉。 可聞人縉落進去,居然沒死。 容祁終于知道了原因。 ☆、斷指 第二日醒來, 裴蘇蘇剛坐起身子,睡在外面的容祁就倏然睜開眼,手撐著床坐起來, 錦衾自身上滑落, 露出白色中衣。 “吵醒你了?”她問。 容祁墨眸盯著她,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嗓音有些沙啞, “沒有。” 看到他眼下的青痕,裴蘇蘇便明白了,他又是一夜沒睡。 昨夜她夢到了過去的事情, 卻不是百年前與聞人縉的過去, 而是最近一年,與容祁相處的點點滴滴。 昨日她剛得知聞承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聞人縉, 心亂如麻, 所以對容祁才那么冷漠。 可不管聞承再多么像, 畢竟還沒有真正確定, 她不該這么傷容祁的心。 裴蘇蘇嘆了口氣, 主動抱住他, 在他后背輕拍了下,以示安撫。 容祁身子僵住, 半晌才回過神, 發(fā)現這并非自己的臆想,而是真的。 壓下激動,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 回抱住她。 裴蘇蘇本想抱一下就松開的,結果卻被他的手臂緊緊錮住,退身不得。 她聽到容祁慌亂地問道:“蘇蘇, 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魔修了?” 這句話像是在心里憋了很久,才終于有勇氣問出來。 抱著她的身軀都在微微發(fā)顫。 “沒有,只是……”裴蘇蘇眨了眨眼睫,“他的身份讓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