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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玉從未見過她那么絕望的模樣。 裴蘇蘇面無血色,宛如失了魂魄一般怔在原地,眼中熱淚奔涌而出。 不知從何時起,眼尾淌出的透明液體,漸漸變成了血淚,嘴唇也泛起紫色。 弓玉驚呼一聲:“大尊道心動搖,有入魔征兆!” 顧不得探尋裴蘇蘇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步仇和弓玉連忙將神識探入她的識海,助她穩(wěn)固道心。 此時裴蘇蘇的識海動蕩一片,黑色深海浪濤翻涌,上空雷鳴陣陣,仿佛帶著毀滅一切的決心和恨意。 好在弓玉雖然實力弱,但精神力比一般修士強得多,最后雖然驚險,但還是幫助裴蘇蘇穩(wěn)下了道心,沒讓她真正入魔。 待裴蘇蘇終于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她神色痛苦,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弓玉,神啟是假的。” 伴隨著這句話,又有大顆大顆的血淚沿著面頰滾落,染紅了她身前的衣襟。 “什么?!”弓玉大驚失色。 “那本書上說,上次虬嬰帶人來殺聞承,根本不是為了追殺什么魔域叛徒,而是聽從了容祁的指使。聞承果然就是聞人縉,他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竟也全都是拜容祁所、賜?!迸崽K蘇頓了頓,聲音顫得厲害,幾乎說不下去。 “容祁曾派人追殺聞人縉,將他逼落懸崖,落入guntang巖漿中。所以聞人縉才會毀容,啞了嗓子,渾身經(jīng)脈寸斷,差一點喪命。 “而容祁自己,卻代替聞人縉,欺我瞞我,一再阻撓我與聞人縉相認(rèn)不說,還多次對他下死手,暗中害他。 “若非容祁的阻撓,我早該與聞人縉重逢,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相見卻沒能相認(rèn)。甚至聞人縉到現(xiàn)在還性命垂危,昏迷不醒?!?/br> 借用步仇的神元骨之力前,裴蘇蘇便猜測,容祁并不全然無辜,他定然做了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可她卻沒想到,容祁竟然這么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置聞人縉于死地。 原本她對容祁只是有些排斥不滿,在得知這些事之后,對他就只剩下決絕恨意。 當(dāng)初聞人縉是為了她才去的望天崖,這一去,他們夫妻二人便分別了百年之久。 好不容易終于可以重逢,容祁卻從中作梗,硬生生將他們拆散。 那可是能活活燒死人的巖漿,經(jīng)脈寸斷的聞人縉掉進(jìn)去,到底是受了多少苦痛,憑借著多么強大的求生意志,才勉強從巖漿河里撿回一條命。 差一點,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聞人縉了。 而那個時候,她卻對此一無所知,還因容祁送給她的竹簪心生歡喜,與害了自己夫君的仇人恩愛甜蜜。 一想到此,裴蘇蘇就恨不得殺了過去的自己。 震驚之下,弓玉的眼睛瞪圓,簡直像是要從眼眶里掉出去,不敢置信地問道:“大尊,你說的是,是真的嗎?” 步仇雖然不知道裴蘇蘇說的書是什么情況,但后面的話他聽懂了,同樣神色震驚。 裴蘇蘇指甲掐進(jìn)掌心,鮮血蜿蜒而下,她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繼續(xù)說道:“其實真正的神啟,是那只讙。” 容祁有著聞人縉的容貌,聲音,甚至有聞人縉的所有記憶。 可他不是聞人縉。 就像那只讙一樣,頂著別人的身份,陰暗卑劣地生活著。 裴蘇蘇閉上眼,悔恨萬分,“那本書恐怕根本不是,而應(yīng)該是。” 容祁確實是魔,還是世間最厲害的魔。 可他做下如此惡劣之事,她怎么可能會渡他?反倒恨不得殺了他,將他千刀萬剮還差不多。 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后,識海中那本書被毀壞的封皮,開始自動恢復(fù)。 如同裴蘇蘇猜測的那樣,封面上浮現(xiàn)出三個清晰的燙金大字,正是——誅魔錄。 怪不得這本書每次出現(xiàn)的時機都那么巧妙,還偏偏在許多重要的部分遮遮掩掩。 原來是為了一步步引導(dǎo)她越陷越深,最終走向書中設(shè)定好的結(jié)局——殺了容祁。 傳言是正確的,神啟確實有真有假。 她聽信了假的神啟,后果就是差點害死自己最重要之人,還與仇人恩愛了那么久。 想到與容祁經(jīng)歷的那些過往,曾經(jīng)讓裴蘇蘇多么歡喜悸動,現(xiàn)在就讓她多么憎恨惡心。 弓玉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很久之后,待他終于恢復(fù)思考能力,連忙說道:“可是大尊,我們上次用驗魂術(shù),聞承與那個吊墜之間,并無任何聯(lián)系?!?/br> 這說明,聞承并非聞人縉才對。 “當(dāng)然不會有聯(lián)系,”裴蘇蘇扯出一抹嘲諷悲涼的笑容,從芥子袋里拿出那枚精血玉墜,“因為這根本就不是聞人縉留下的那枚玉墜,是容祁用來騙我的?!?/br> 這便是那日施展驗魂術(shù)時,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 玉墜和人之間沒有感應(yīng),如果她真的有種很強烈的預(yù)感,覺得聞承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便只剩一種可能——玉墜是假的。 玉墜中有一滴精血,隱隱帶著金光。 可誰會知道,里面到底是誰的本源精血呢? 容祁料定,她不可能會破壞這枚玉墜,就永遠(yuǎn)不會發(fā)現(xiàn),玉墜毀了之后,他和聞承都不會有事。 沿著這條線想下去,很多事都撥云見霧一般,清晰明了。 容祁提前知道他們要施展驗魂術(shù),還準(zhǔn)備了假的玉墜,就說明他一定有辦法得知他們的動向。 所以裴蘇蘇那天才故意對弓玉說,確認(rèn)了容祁就是聞人縉,以后不需要再懷疑,就是為了打消容祁的疑慮。 后來遇到小妖嚼舌根,她出面制止,也是為了讓容祁誤以為,自己對他生出了愧疚之心,有意補償他。 弓玉緊跟著便問道:“可是,容祁如何會知道我們要用驗魂術(shù)?還提前準(zhǔn)備了玉墜來欺騙我們?” 裴蘇蘇深吸一口氣,嘴唇蒼白顫抖,“你不覺得奇怪么?我剛說了要用字畫來試探容祁,他的手指就巧合地斷了。之前我們沒回碧云界時,有次我也曾提起過要他作畫,他便在做飯的時候切傷了手。 “還有虬嬰帶人來殺聞人縉,這件事也極為古怪。虬嬰怎么會知道,碧云界哪天沒有高手坐鎮(zhèn)?而且他當(dāng)時帶人直奔聞人縉所在的牢房,若不是聞人縉提前有所察覺,找借口換了地方,他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死了?!?/br> 借用神元骨之力的功法,也是裴蘇蘇從虬嬰口中問出來的。 她根本沒費什么力氣,虬嬰居然直接大大方方地告訴她了,這背后怎么可能沒有隱情? 聽裴蘇蘇這么一說,弓玉和步仇才漸漸回想起,許多非同尋常之處。 之前他們就懷疑碧云界內(nèi)部有jian細(xì),可誰都沒想到,那個jian細(xì)會是容祁。 “蘇蘇,你特意帶我們來虛無洞,是不是因為,懷疑容祁在我們身上下了什么竊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