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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可數(shù)。他跟隨爺爺長大,爺爺在的時候,他們還會見個面,吃吃飯,有個團聚的樣子,爺爺走了以后,他們就像忘了彼此,只有在這種無可避免的環(huán)境下,才能勉強相會。因為不在意,所以沒感覺,對方抱怨指責什么都無所謂,總歸幾個小時而已,反正他們從來只會抱怨和指責。溫別玉沉默不語,目光徑自向前,透過微啟的門扉,看見了站在走廊里的兩個人。俞適野,和俞適野的父親。做父親的站在兒子面前,伸出手,親密按住兒子的肩膀,同其喁喁私語。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經(jīng)常聽見俞適野談家庭,一點點小事在對方的口中都能妙趣橫生,那種美滿幸福,潑水似的溢出來。大概也只有這樣完美的家庭,才能夠養(yǎng)出俞適野這種瀟灑到底的男人吧。因為從沒有缺過什么,所以總不會后悔回頭。一次也不。***這條鋪著紅毯的長長走廊里,俞適野正和父親站在一只半人高的落地山水花瓶旁。他的父親叫俞汝霖,今年實際有五十二了,但因為保養(yǎng)良好,看著還是四十許的人,額頭的抬頭紋,嘴角的法令紋,都是歲月沉淀后的記錄,其輕言細語、不茍言笑的模樣,如同英國的老派紳士。“人帶回家了,喜帖發(fā)出去了,親朋好友,公司股東,大家都知道你要安逸結(jié)婚了——到了最后,名字變了,人換了,你是在表演大變活人的魔術(shù)嗎?”俞適野閑適地靠在墻上,笑了笑:“您知道的,別玉是我的初戀,結(jié)婚前夕再見初戀,舊情復燃,干柴烈火,多正常?。俊?/br>俞汝霖:“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讓我想想,”俞適野單手插在口袋里,作勢思考,“您說的話可不少……”“愛情是有保鮮期的?!?/br>“對,愛情是有保鮮期的?!庇徇m野恍然大悟,“不過我覺得愛情還像火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在死灰里頭復燃了?!?/br>俞汝霖:“你在做的項目不是什么秘密,我們家里的那點習慣也不是什么秘密,公司的股東心里都有數(shù),背后肯定犯嘀咕?!?/br>俞適野這時側(cè)了下臉,將目光從父親臉上移開,投射在墻壁上的目光因無聊而顯得淡漠:“您想說什么?”俞汝霖替俞適野整理衣領(lǐng):“你不小了,該學會把事情做得漂亮點了。”這時候,走廊的盡頭走出一道人影,是婚慶公司的人,他輕喊一聲:“俞先生,時間到了!”父子兩的交談停下來。片刻,背后休息室的門打開,溫別玉連同他的父母也走了出來。兩個家庭,六個人,一同站在門前,靜待門開。大門厚重,聲音渺渺,像是從高遠的天際、隔著重重云朵飄灑下來。而后,大門敞開,一道鮮花鋪呈的道路出現(xiàn)在宴會廳的正中央。他們在父親的陪伴之下,在周圍的矚目之中,踏上花路,宴會廳的墻壁同時變化,屬于他們的照片出現(xiàn)其間,設(shè)計師匠心獨運,從九年前的校園開始,層次遞進,一張張展現(xiàn)到如今,仿佛這長長歲月,他們真的攜手而過。花路的盡頭,在司儀的主持之下,父親離開,兩位新郎留下。登臺的最后一刻,俞適野握住溫別玉的手。這只他曾經(jīng)牽過很多次的手,他以為會非常熟悉,實則十分陌生。這只手,比過去堅實有力,許多許多。不知不覺,俞適野晃了下神,直至一陣熱烈的掌聲將他從冥思之中吵醒。他掃視周圍,宴會廳中的賓客全在熱烈鼓掌,司儀臉上帶著完美的笑容,溫別玉神色則微微奇異,透著許多古怪。俞適野低聲問:“剛才說了什么?”溫別玉的神色更加古怪了,他掃了眼底下的賓客,嘴唇微動:“親吻?!?/br>兩個字足夠了。俞適野終于明白自己走神期間發(fā)生了什么。他一面沖底下的賓客微笑,一面湊近溫別玉,伸手攬住對方的腰肢。懷中的人突地掙扎一下。還好俞適野高度精神高度集中,及時將人禁錮。“這么多人在這,別讓他們看笑話?!?/br>說完,俞適野速戰(zhàn)速決,左手用力環(huán)住溫別玉的腰腹,側(cè)身低頭,探向?qū)Ψ阶齑健?/br>那片淡色的唇似因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正微微張著,露出些內(nèi)里的隱秘緋紅。兩人堪堪碰到的那個剎那,俞適野拉起溫別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這只手里的婚禮捧花擋住兩人面孔,他自己也適時停住,沒碰上面前的唇,可惜這個距離還是過近,兩人的鼻子已經(jīng)撞上,蹭在了一處。但這個時候,這種小事就不用計較了。借位成功,俞適野悠長地吐出一口氣,用氣音說話:“倒計時,十……”溫熱的氣流噴灑口鼻,吹去被花枝沾上的一點冰涼,更讓兩人的呼吸完全糾纏。透過斑駁的花葉,溫別玉看見藏在花葉后的一方下巴,還有從花葉中傳出來的聲音,低低的,猶如大提琴的深沉鳴響。溫別玉眼神閃爍了一下,搭在俞適野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拉開點兩人的距離。空間太窄,過熱了。***借位接吻以后,整場婚宴再沒有其他的意外,俞適野和溫別玉按部就班地挨桌敬酒,等酒敬完,婚宴也差不多散場。夏日的天,總是暗得晚。散場時候,遠方的天上還殘存著片火燒云,一輛輛車子告別新人,踏著夕陽的余燼,沒入歸家的洪流。賓客的事情完了,新人的事情還沒有完。他們再度乘坐婚車,帶著伴郎團回到家中,那是一套位于市中心的高層住宅,剛剛裝修完畢,交通便捷時尚舒適,正適合作為新婚住所。甫一進門,簇擁在俞適野身旁的伴郎團就起哄,他們?nèi)怯徇m野的同學和朋友:“臥室,臥室,先去臥室看一眼!”“天還沒黑呢,看什么臥室,鬧洞房也早了點——”俞適野試圖反抗,但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被架進了房間,在他身后,溫別玉也帶著自己的幾個雇來的伴郎慢悠悠地跟上。雇來的就是好,一句話一個動作,絕不做多余的事情。臥室的房門被推開,大紅色的喜字當先映入眼底,緊接著,是被整個打扮得紅彤彤的圓形大床,中間是兩個并排坐著的婚慶娃娃,一大塊白色羊絨地毯放置床前,地毯周圍散放著的新婚禮物,每個禮物上都貼著條便簽,上邊是手寫的祝福語。新婚的臥室,當然也少不了雙人合照。沖在最前的伴郎眼睛賊尖,一眼就看見放在床頭的親密照片,他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窗前,拿起照片,正要放聲調(diào)笑,突然發(fā)現(xiàn)點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