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相見恨晚了??！”

楊妙容無可奈何地忽略了后面四字，只針對前面半句勸道：“殿下千萬別這么妄自菲薄。殿下是今日的儲君、明日的帝王，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都要托付于殿下之手，何來生不逢時這樣的話？”

“是么？”太子反問：“我還以為謝云身邊的人都已經(jīng)認(rèn)定江山社稷要托付于另一婦人之手了呢，怎么不是生不逢時？”

“殿下誤會了，謝云如今的立場跟他以前的經(jīng)歷息息相關(guān)，但將來不管是誰坐在那把椅子上，謝云都會竭盡一個臣子應(yīng)盡的本分的……”

這番辯解連楊妙容自己都覺得非常蒼白，但她確實已經(jīng)盡力了，只得長嘆一聲。

只要太子再稍微反駁半句，那她就真的什么也答不上來了，所幸太子并沒有這么做，而是站在那里自嘲地道：“我明白。”

緊接著他非常溫和地笑了笑，說：“但相見恨晚四字，卻是怎么也無法否認(rèn)的，是嗎，楊姑娘？”

楊妙容不知所措，又有點心生惻隱。她正想斟酌著答一句什么的時候，突然只聽不遠(yuǎn)處傳來匆匆的腳步，緊接著一個東宮心腹小宦官快步走到太子身邊，畢恭畢敬道：“郎君！圣人已出紫宸殿，要駕臨長樂宮接見于闐使團一行人了，您快回去罷！”

太子便沖楊妙容微笑著一點頭，轉(zhuǎn)身走向了長樂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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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dāng)?shù)步之外，在誰也沒有看見的梅林另一端，一個小宮女收斂聲息，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地一步步倒退出了內(nèi)花園。

緊接著她發(fā)足狂奔，輕車熟路穿過長樂宮錯綜復(fù)雜的門廊，從后門繞過數(shù)架大理石屏風(fēng)后跨進(jìn)正殿，偷偷隱藏在帷幕后，小聲道：“jiejie！”

帷幕前正是觥籌交錯的筵席，首座上皇帝還沒駕到。武后身側(cè)的心腹宮女覓聲回過頭，露出了詫異的神色，緊接著起身悄悄走了過來。

“你上哪兒玩去了？天后剛才還問……”

“我在梅園里看見了太子，”小宮女面色青白，哆哆嗦嗦道：“我看見了太子和……和謝統(tǒng)領(lǐng)家的那個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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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駕到——！”

長樂宮中人人起身伏地，只見宮門大開、儀仗四起，皇帝在宮娥的攙扶下進(jìn)殿入座，環(huán)顧周圍一圈，笑道：“各位愛卿都起來罷！”

宮人立刻扶起于闐國王及公主一行人，繼而鴻臚寺卿上前奏對，從于闐使者手中接過厚厚一本燙金的進(jìn)貢禮單，由宦官遞給圣上；圣上龍心大悅，降下賞賜，于闐王再率領(lǐng)子弟酋領(lǐng)等人三拜九叩，跪地謝恩。

坐席下，楊妙容悄悄斜覷了身側(cè)的謝云一眼，輕聲問：“你上哪兒去了？”

謝云比楊妙容回來得還遲一步，似乎面色不怎么好，只搖頭不語。

大概是外面非常冷的緣故，謝云臉頰顯出一種極度的透明，隱約還有點發(fā)青。但他嘴唇卻有些不正常的血色，在冰雪一般凜冽森白的面頰上，甚至有點秾艷的意思。

楊妙容盯著看了一會兒，正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卻見謝云敏感地一偏頭，回避了她的打量。

楊妙容頓生疑竇：“你……”

突然她的聲音頓住了，順著視線余光望去。

不遠(yuǎn)處天后手側(cè)，單超正靜靜盯著她。

他們都說這個駐守西北八年的悍將冷酷無情、殺人如麻，但此刻楊妙容卻無法從他身上找到一絲兇狠的氣息，相反還很平靜。

只是那平靜如同深水，內(nèi)里暗流險峻，令人不由生出忌憚之意。

單超向她禮貌頷首，繼而在自己面前斟滿葡萄酒，遙遙一敬，抬頭飲盡。

“快把小公主扶起來！”皇帝樂呵呵指使宮人，又十分開懷地轉(zhuǎn)向于闐王：“你也太實在了，這一路上京辛苦，為何還把金尊玉貴的女兒帶來？”

于闐王忙笑道：“陛下看在下的女兒如何呢？”

這個問題照例應(yīng)該是由皇后來回答的，只需閉著眼睛抑揚頓挫地夸一番公主美貌、知書達(dá)理、賢良淑德……即可完美地把場面應(yīng)付過去，在武后這么多年的皇后生涯中這樣的場景也發(fā)生過很多次了。

然而這一次還沒等武后開口，就只聽皇帝道：“小公主不愧是西域的明珠，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武后一哽。

于闐王心內(nèi)也有些不對，但眾目睽睽之下沒反應(yīng)過來，就直接順著原先的計劃說了下去：“——實不相瞞陛下，我這次攜女上京覲見，其實是想將我最珍愛的女兒留在天朝上國，以結(jié)永世秦晉之好……”

照理說接下來皇帝該夸夸太子，表示自己兒子配得上你女兒，一定會好好待她，再封個太子良娣之類的名分，以示對屬國的重視和安撫。

然而皇帝沒有這樣做。

武后專權(quán)心狠，泰山封禪那一年回來直接毒殺了魏國夫人，從此后宮就很久不見青春佳人的蹤影了?；实蹨啙岬哪抗庠谏_(dá)麗公主身上逡巡了一圈，竟然頗覺欣慰，笑呵呵地問于闐王：“哦？永結(jié)秦晉之好，你想將小公主獻(xiàn)給朕嗎，伏闍雄？”

第67章孝敬

于闐王愣了，莎達(dá)麗公主也愣了，嬌美容顏瞬間慘白。

“是嗎，”皇帝欣然問：“伏闍雄？”

于闐王雖然胖,卻是個思維和反應(yīng)都很快的胖子,短短瞬間的錯愕后立刻心一橫，高聲道：“是的,偉大的陛下！我愿將女兒敬獻(xiàn)給您，以示于闐永世歸順大唐之心！”

皇帝朗聲大笑,上前親手把于闐王扶了起來。

莎達(dá)麗淚水在眼眶里轉(zhuǎn)，卻硬忍住了沒掉下來，細(xì)弱蚊蚋地喚了聲阿爸。緊接著她回頭望向單超,燭火中一雙眼眸燦如明珠,淚水終于從柔嫩的臉頰上滾落。

單超波瀾不驚地與她對視，然后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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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都近天命之年了，竟然還主動開口要芳齡二八的于闐公主,真是……”

宮宴結(jié)束之后，群臣紛紛散去，謝云和楊妙容并肩穿過了廣闊的長樂宮廣場。

前面提著宮燈引路的侍女離得較遠(yuǎn)，加之風(fēng)寒露重，并不能聽清楊妙容的喟嘆。謝云環(huán)顧周圍沒人，才道：“天后如今懶得對付小姑娘了，嫁給皇帝比嫁給我們那位太子幸運得多，你少說兩句罷?！?/br>
楊妙容奇道：“當(dāng)太子良娣有什么不好？”

她半天沒等來回答，抬頭一看，只見昏暗中謝云的臉色有點微妙。

“……哎，怎么不說了？”

“太子殿下身有弱疾，近年來每每咳血，圣上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