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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的心臟遞到他眼前時,寂寧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跌倒在地,心中一片空洞和茫然。大殿內(nèi)的所有震動,瞬間靜止,溫度緩緩回升。殿外傳來一陣巨大的sao動聲音,預告著什么即將來臨。寂寧管不了那么多,他杵了片刻,凝視了半晌眼前的心臟,以及雙手獻上心臟,滿眼淚水的人。殿門之前也被他冰封緊閉,此刻,只剩他與謝隨曄。這是一顆,全心全意為他而跳動的心。面前的人,是他終生摯愛之人。他的手不停地發(fā)抖,抖如糠篩,接過時,手心仿若被無數(shù)細針扎穿一般刺痛。“你如愿了,寂寧?!?/br>而此刻,忽然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像是火光燃燒,在某個角落戛然驚醒。“我怎么可能會丟下你呢?!?/br>“蘇公子,蘇載玉,我不會說什么甜言蜜語,但是,你真的,一點都不丑,甚至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br>“你寧可……去在意別人對你那些愚蠢的評判和指點,都不愿意聽一聽……我對你的心跡嗎?”跳動的心臟源源不斷向手心傳遞著溫度,謝隨曄那被痛楚與怨恨湮滅了幾百年的記憶,在指尖匯聚成螢火,盤旋,躍動,紛涌而至。寂寧握著那顆鮮血淋漓的心,終于看到了前世謝韶的真正想法。而蘇載玉記憶里最柔軟靜好的一處,卻偏偏埋得最深,掩蓋在nongnong的化不開的仇視與恨意之下,無法深掘。百年來,終于蘇醒。他終于記起來,上一世,他為何會義無反顧與謝韶結(jié)為良人。·自從二人從雪山的湖中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小命,天大地大,四海為家。而且蘇載玉所有的夙沙王的法力,可能是因為悲痛過度,加上蘇載玉年紀甚輕,尚且沒有能承受得住的身子骨,故被封存起來了。這意味著,當年風光無限的夙沙族皇子蘇載玉,也就是他,虎落平陽被犬欺,徹徹底底地成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他不想讓謝韶知道此事,更不想拖累一個原本毫無關(guān)系的凡人,于是便開始暗地里計劃離開謝韶。謝韶帶著他回到了他養(yǎng)父的竹舍里,過著閑云野鶴般的日子。而謝韶曾經(jīng)回過侯府,在蘇載玉的幫助之下,覃翩的病也慢慢痊愈,少年依舊將軍意氣風發(fā)。之后謝韶便同覃翩告別一番,便同蘇載玉一起四海為家了。謝韶每日催他練功,他都不置可否,口頭上是說“本公子功力甩了你等凡人八百條街,又不是比武,還練什么練”,心中卻是生怕他看出破綻。不過謝韶確實是會偶爾狐疑一會,但是最終還是被他蒙騙了過去。他原本覺得,如果跟著謝韶,當當游俠,興致來了,劫貧濟富做些事,也是好的。可眼下,再這么下去,他就要拖累謝韶了。他是雪靈。若是沒有七日雪,他就會死。七日雪是一種極為奇特的白沙,雪靈一族靠此為生,然而此雪只有在火山噴發(fā)之后極度高溫的山頂才會存有。為何稱其為雪,因其離開火山七日之后便會一點點消融,直至完全消失殆盡。也可稱其為七日沙,“雪”不過是美稱罷了。好比人要用膳,雪靈當然也需要養(yǎng)源,來供養(yǎng)自身。以往在皇宮里的時候,這種東西自然有下人去取,他只需坐在宮中等待即可?;鹕娇谥藷釤o比,巖漿滾滾,若是噴發(fā),煙火沖天,沙石飛舞,毒氣彌散。單是高溫就足夠致雪靈一死,何況還有未知的險象環(huán)生。這些都不足以讓他覺得難,撐一撐咬咬牙便過去了。只不過暫且無供養(yǎng)補給,法術(shù)的確削弱了許多,時常會覺得體力不支,勞累不堪。最令他絕望的是,他從未親自去過火山,他更不知,所謂的七日沙在何處。從小到大,他無需知曉這些瑣事,去取的人,不論是王室還是民間,往往都有專門的組織和工具,雖說代價極大,酬勞卻是重金,供應(yīng)也一向穩(wěn)定。他也從未想過,全族覆滅,只在一夜之間,自己居然會淪落到親自去找七日沙的地步。“蘇公子,你最近氣色頗為蒼白,是身體不適嗎?”謝韶在某日同蘇載玉一起外游時,皺眉問道。“無礙……”寂寧只好低聲應(yīng)道。幾日后,他們一起越過高墻,救了一個被官吏強搶的無辜民女。一番搏斗后,二人順利逃脫,然而蘇載玉卻開始面色發(fā)白,全身無力,冷汗?jié)i漣地只往外冒,差點就跪倒在地上。多虧謝韶眼疾手快,急忙拖住了蘇載玉。躊躇片刻后,將蘇載玉放到了背上,背著他,一路飛檐走壁,卻也不覺疲累,輕快不已。蘇載玉稍微有了些意識時,猛然發(fā)覺自己雙腿懸空,一驚,急忙睜眼。“謝韶……你這是……”察覺到耳畔輕柔的吐息,謝韶稍稍偏過頭來,對他一笑:“你好好地待著,不要亂動?!卑尊念~頭上,細密的微小汗珠遍布。他卻不再多言,只是如鬼使神差一般,默默伸出袖子去為謝韶擦汗。他明顯感覺自己胸膛緊緊貼著的這個人,高瘦的身軀震了一震。“我沒事的,馬上就要甩掉這群煩人蟲了。你堅持住,我們,就要到家了?!?/br>家……嗯?難道他還有家嗎?不過也容不得他多想,因為他滿是安逸地,沉沉地,再次昏睡了過去。毫不知情謝韶為了甩掉那些官兵,一路逃命是多么驚心動魄。☆、換顏等再次醒過來時,蘇載玉儼然已是在翠碧的竹舍之中了。他躺在自己的竹床之上,旁邊還有一個還剩一點點濃腥藥汁的瓷碗,估摸謝韶已然是請過大夫了。綠蔭朦朧,清風濕涼,只是他不知道,紅衣明媚的謝韶,去了何處。蘇載玉覺得口干舌燥不已,想起身喝一口甘甜的水,潤一潤已經(jīng)說不出話痛到冒煙的嗓子。卻由于實在是無力,咣當一聲,便從床上滾了下來。并不高,然而現(xiàn)在他感覺,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器官,每一處皮rou,都僵硬不已,完全不受他控制。若是謝韶在,定是要笑話他一通了。謝韶……不知何時開始,自己便已然默認了,謝韶是他往后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他著實無法想象,若是有一天謝韶悄無聲息離開了他,之后他會怎么樣。多可怕的想法。什么時候,自己竟生出這般依賴之心?若是沒有他,自己的生活確實不會顛覆至此。但是,夙沙族的滅亡已是命定之劫,事已至此,說誰的錯都無濟于事。他唯一希望的,便是遵從他父親和母親的意愿,好好活下去。可現(xiàn)在,謝韶去哪了……他扶著床沿,嘗試著撐住自己的身體,直立起來,然后一步一步往外走去。雖然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是總比待竹舍內(nèi)等待凌遲之痛爬滿全身等死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