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慌張：“你好，你有見到過一個穿病號服的男生嗎？很瘦，比我矮一點，他剛剛才走出門?！?/br>
護士搖頭。

他又找了一個護士：“你好，請問你看到過一個穿病號服的男生嗎？”

這一個護士仍然說沒有看到。

方溏，方溏……

“我看到了，出去了一會兒了?！?/br>
站在一旁等待繳費的大叔說，“我還納悶兒呢，出院也不換身衣裳，該不是精神有問題吧。”

“朝哪個方向走的？”

“喏?！贝笫逯噶酥浮?/br>
西區(qū)的方向。

方溏醒的時候，只看到白晃晃的天花板。

全身的疼痛讓他知道自己的確還活著。

勉強撐著坐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床頭上擺了很多個削好了的蘋果，花還新鮮，散發(fā)幽幽清香。房間里沒有人，電視的聲音很大，正在播報前幾天高考的新聞。

方溏緩慢挪動著站起來，在鮮花的旁邊看到了醫(yī)藥費的票據(jù)還有一些零錢。

他把零錢默默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把輸液的針頭拔了出來。

昏迷的這段時間，紀池的聲音一直在周圍縈繞，他知道紀池這幾天一直在照顧他。

因為有他，方溏才能醒過來。

他不在，因為紀驍剛剛來過了，所以他們一起出去了。

紀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走了。

最好再也不見了。

方溏回到了村子里，他遠遠看著家里的院子，空空蕩蕩沒有人，爺爺這時候應該到李嬸家里幫他們做醬了。天陰沉沉的，他早些回去比較好，一會兒下雨了路滑。

爺爺聽不見他的囑咐，方溏苦笑著轉(zhuǎn)身離開。

海灘上一個人也沒有，頭頂黑壓壓一片，海的盡頭金光四射，就好像走出了黑暗，他就能抵達光明。

但是方溏沒有力量橫跨大海，他沒有船。

好想去看看盡頭為什么那么明亮啊。

方溏邁開步子，漸漸接近。

他笑了，然后張開雙臂朝海里加速奔跑。

海水沒過了他的腳，他的膝蓋，他的腿……直到他的肩膀和脖子。

跑累了，休息一下吧。

方溏向前栽倒，海面漾起一片水花。

海面瞬間又恢復平靜。

海水不停往耳朵里灌，往鼻子里灌，他緊閉著眼，什么也聽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

“方溏！方溏！”

紀池的聲音。

西區(qū)，方溏只能回家了，而家里沒人，他一定會在海邊。

紀池憑直覺趕到這里的時候，遠遠看到海里有一個人，只露出了一個頭，但過了一陣，那人沉進了海中。

是方溏！

紀池不敢遲疑，朝海里沖。

這個傻子！

他是自殺嗎？！

奮力游了好一會兒，紀池才終于把方溏的手抓住了。

他要把方溏救回來！

方溏上了岸。

他們倆的衣服都濕透了。

“方溏，方溏?！奔o池坐在海灘上大口呼吸，把方溏緊緊抱著，呼喊他的名字。

“你不要做傻事，如果我沒有來你就死了你知道嗎！”

“海邊長大的，死不了。”方溏緩緩睜開眼，“沒想過尋短見?！?/br>
紀池正看著他，臉上陰云密布寫滿了擔憂，忽然，紀池發(fā)間的那滴水剛好掉進了他的眼睛里。

“你快把我弄死了?！奔o池說道，眼圈又紅了。

方溏伸手，把紀池臉上即將滴落的那滴水拭去。

他笑了笑，坐起來。

紀池的手仍然環(huán)抱著他，他緩緩地把頭放在紀池的肩上，靠進紀池的懷里。

紀池身子一僵，觸電了似的，然后把方溏抱得更緊了。

“冷不冷？”紀池問。

“不冷。”方溏答。

“回家里換衣服嗎？我指的是我們的家?！?/br>
“不了。”

方溏在怪自己吧。

“現(xiàn)在你醒了，如果你想懲罰我，我都受著。對不起。”紀池悶聲開口，“但是我不允許你用做傻事的方法來懲罰我?！?/br>
“紀池你看那兒?！狈戒鐩]有理會，只是虛弱地指著天邊。

霞光透過烏云照了下來，海面上被鋪了一層金色。

“美嗎？”方溏問。

“美。”紀池答。

“我也覺得。紀池，我確定我已經(jīng)愛上你了?！狈戒缯f。

？?。。。?！

“等你高考結束，我就和你上床。”方溏靜靜地說，“本來我是這樣想的?！?/br>
紀池呆呆的。

“但是現(xiàn)在，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br>
方溏把紀池輕輕推開，掙扎著站了起來，濕淋淋地往回走。

把紀池一個人留在原地。

第18章第17章

“你像是夏天的風，溫度隨時間而攀升。當烏云散去，你就盛裝而來。如果你在我身邊一直不走，我早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淋一場叫做你的雨?！?/br>
——紀池

坐在對面的男人沒有了上次的憔悴，精神好了很多，臉色紅潤。剃去了絡腮胡，干凈利落，這不太像在監(jiān)獄里服刑了一年的犯人，只是囚服和手銬為他的身份作了證明。

“在里面怎么樣？”紀池坐在他的對面。

“吃得好，睡得好，別無所求了?！蹦腥艘恍Γ~頭上的皺紋隱約浮現(xiàn)出來。

“看得出來?！奔o池說。

男人覺得，紀池看起來比自己更憔悴，眼神黯淡無光，臉色略顯得蒼白，臉又消瘦了許多。

“你很久沒來看過我了，我以為你忘了?！蹦腥苏f道。

“最近不太好。”

“高考失利了？”

“不止這個原因?！?/br>
“方溏？”男人試著問了一句。

紀池抿了抿干裂的唇：“嗯?！?/br>
之后，陷入了沉默。

“他還好吧？”

“我……沒有保護好他?！奔o池悶悶地說。

“紀池。”男人叫了他一聲，“當初我把東區(qū)交給你，只有一個條件?！?/br>
“照顧好方溏?！奔o池默默念出來。

“你又是怎么做的？”

“所以我來請罪了。”

“有用嗎？”男人笑了一聲。

紀池坐在桌子前，雙手捂住了臉：“是我對不起他?！?/br>
男人突然有些不忍心：“那，他還活著嗎？”

“活著?！?/br>
男人聽到這，心放下了：“紀池，你聽我說。你本來就是孩子，我卻把另一個孩子托付給你。這本來就對你不公平。”

“我自愿的，黎叔?！?/br>
“方溏是好孩子，你知道他比我們想象的都要堅強?！?/br>
“是?！?/br>
“所以不要太內(nèi)疚?！?/br>
“黎叔。”紀池說，“這樣的他才更讓我心疼?！?/br>
男人皺眉，紀池動情的樣子像極了他年輕的時候，不顧一切，讓自己沉湎不得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