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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確信?”薛閑的語氣聽不出冷熱,也沒透出什么情緒,“你不是前塵舊事都不記得了么?”他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呢?只因為剛才玄憫自霧中走來的一瞬,身影輪廓著實和那金線端頭的人影有些相像——同樣翻飛的白袍,同樣瘦高的身形,同樣非比尋常的能耐……唯一的區(qū)別,大概就是金線那端的人臉邊有頭發(fā)的影子。第49章大善人(四)玄憫雖然不知他的用意,卻還是答了一句:“能記起些許場景,有幼時的一些?!?/br>不知是薛閑神色太過正經(jīng),亦或是語氣太過讓人捉摸不定。玄憫答完之后,又垂下目光,幽黑平靜的眸子和薛閑相對,補了一句,“確信?!?/br>自打經(jīng)歷過客棧那次問話后,薛閑對玄憫這脾性的了解又深了一些,或者說是更篤定了一些——這禿驢別的不說,至少有一樣優(yōu)點,便是不會騙人。他若是真不記得了,絕不會胡亂編造一些子虛烏有的場景來糊弄敷衍,只會直直白白地說忘了。而若是記得卻不方便說,也同樣會直直白白地道一句無可奉告,不會順著問話人的意思想一個合其心意的回答。是以玄憫篤定地說一句“確信”,那便真的是確信,說明他確實記得一些幼時的零碎場景,而在那些場景中,他已然是僧人了。薛閑聞言并沒有點頭或是搖頭,也不曾立刻答話,而是意味不明地看著玄憫。玄憫見他這模樣,平靜道:“不信?”“不是?!毖﹂e答了一句,突然伸出手指勾了勾,示意玄憫再靠近一些,“過來一點?!?/br>“嗯?”玄憫沉沉應了一聲,雖是不解,還是彎了些腰。他以為薛閑有些不方便在陳叔陳嫂他們面前言說的事要說,便一本正經(jīng)地等著薛閑開口。誰知,正經(jīng)話一句也沒等到,倒是等來了這孽障的爪子。薛閑瞇著眼睛抬手在玄憫頭上摸了一把,頗為欠打地道:“嘖嘖,可憐見的,那么小就被剃了???”玄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孽障要造反。馬車里的眾人被薛閑驚得呆若木雞,尤其是杏子,連哭都忘了,心里暗道這兩人關系……是不是也太好了點?她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薛閑,結(jié)果卻不小心對上了玄憫的眸子。這大師的模樣確實好看,尤其是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總給人一種安定可依靠之感,好似只要他不急,其他人便沒必要急,因為他總能有些法子。不過不知怎么的,杏子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卻莫名有些心虛,說不上來由。不過在她移開目光之前,玄憫已經(jīng)先移開了目光。就見他表情頗為無言,抬手捏住了薛閑清瘦突出的手腕骨,將那作妖的爪子捏了下來。大約是為了防止他再次趁人不備蹬鼻子上臉,玄憫手指一直沒松。薛閑被他捏住了手腕骨,鼻間嗤了一聲,“多金貴的腦袋,碰不得么?”玄憫沒有理會。事實上他手指間沒有用多少力道,輕輕一掙就能脫開,但薛閑卻并沒有掙動,就這么隨他捏著。玄憫指腹的體溫侵皮入骨,將他的手腕捏成了同樣的溫度。薛閑目光懶懶地落在玄憫的手指上,心里將金線端頭的那個人影再度描摹了一遍——確實什么都像,除了頭發(fā)的影子。可玄憫從小便剃發(fā)為僧,而他筋骨被抽是今年孟夏的事,單就這點,便對不上號了。不過于他而言,只要玄憫不是那個人,那便行了,再好不過。否則……“你方才說尋到了他們的位置,但無法靠近?”否則的念頭剛冒出,便被薛閑大馬金刀地斬了,他轉(zhuǎn)了話題,問玄憫道:“你后來又說了個不過,不過什么?沒見他們快被你這大喘氣給嚇哭了么?”陳叔陳嫂一聽他這話,立刻眼巴巴地看了過來。玄憫直起了腰,抬眼一掃霧氣濃重的荒村深處,抬起了另一只手。他手指一松,“當啷”一聲,銅錢便掛了下來,在他指間微微晃動了幾下。“確實無法靠近,不過——”玄憫這會兒終于放開了捏著薛閑的那只手,曲起食指依照某種順序叩擊著那五枚銅錢,神色平靜道:“既然走不過去,那便讓它過來吧?!?/br>說完,就見他五指一收,那銅錢串子發(fā)出一陣嗡鳴,接著紅繩乍然繃緊。就聽遠處荒村里轟然一聲巨響,似乎有什么東西拔地而起。馬車里眾人被那響動驚了一跳,面面相覷,正有些驚疑不定呢,就見濃重的白霧中突然顯出了一點兒黑色的痕跡。“天吶快看,那是什么?”杏子叫出了聲,拽著陳嫂的袖子,一指空中。那黑色的影子極速朝這靠近,輪廓很快便清晰起來——那是一整棟破敗老舊的宅院,連帶著它所扎根的那一方土地,一起被玄憫就地拔起,拖拽了過來。轟——一聲重響,宅院倏然落在了眾人面前,在這片荒地上就地生根。什么叫“既然走不過去,那便讓它過來”,這就是了馬車里的陳叔陳嫂以及杏子都驚呆了,他們從沒想過居然還能有這種聲勢浩大的搬遷方式,頓時連下巴都忘了合上。落地的一瞬間,眾人甚至能聽見宅院里某間屋子中的驚叫聲。以及……“書呆子。”薛閑突然出聲,他盯著貼在宅院大門上死死拉著門環(huán)的一個瘦弱身影,嘲道:“你這是要給人家當門畫么?”那瘦弱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從薛閑口袋翻出去的江世寧。要他坐在馬車上等jiejie的消息,他著實辦不到。薛閑猜得不錯,他確實趁亂從薛閑身上翻了下來,跟著玄憫進了荒村,也跟著玄憫一起尋到了jiejie姐夫所在的方位。只是他跟玄憫有所不同,玄憫是人,所以無法走近那座宅院,而他是鬼,所以他并不曾費什么力氣便走到了那宅院門前。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進門,整座宅子就被玄憫大刀闊斧地拎到了面前……他還沒來得及變回紙皮,就同車里的陳叔陳嫂以及杏子來了個面對面。“老天……江……江小少爺?”陳叔張了張口,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沒……你還……”他想說“你沒死嗎”,可“死”字太晦氣,怎么也說不出口。他又想說“你還活著么”,可這話同樣怎么聽都別扭,于是依然沒能說出口,最終便顯得格外語無倫次。杏子扯著陳嫂的手臂紅著眼睛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我真看見江小少爺敲門了……可是,可是小少爺你……”江世寧對上他們疑惑的目光,拱了拱手,道:“先前敲門太過唐突,嚇著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