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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了一番,當(dāng)即拎住石頭張和陸廿七,就地化作長龍,趁著晨間云霞漫天,直奔西面。陸廿七雖算不出地名,可描述已經(jīng)足夠具體了,以至于薛閑輕而易舉地在半途中尋到了那座“馬頭山”。他借著層云包裹,挑了處僻靜地方著地,陸廿七二話不說再度涂劃了一番,斬釘截鐵道:“還在山間,不曾離開,就在這山腰上——嘶,怪了?!?/br>“怎么?”“忽然消失了?!标懾テ咭苫蟮氐?。“消失?”薛閑皺了眉,“又遁地溜之大吉了?”“并非如此?!标懾テ邠u頭道,“我所謂的消失,并非是指他從山腰消失去了別處,而是……從扶乩之象上消失了?!?/br>他自己這么說著,似乎也覺得有些難以相信,頓時又抹掉重新來了一遍,卻依然皺著眉搖頭道:“還是如此,算不到他了。”薛閑聞言,仰頭看了眼山腰,忽地冷笑了一聲,“行吧,那便不算了,我親自把他翻出來。”他直覺這事古怪得頗為危險,于是他干脆地在指尖劃了一下,在石頭張和陸廿七手背上各抹了一點血跡。為了以免出紕漏,特地挑了皮膚完好沒有傷口的地方下手。抹完,他沖遠(yuǎn)處山道上一挑下巴:“拐上山道,那處有個通往縣城的茶攤,在那處等也好,直接進(jìn)城等也好,有龍血護(hù)著應(yīng)當(dāng)不容易出事,回頭我也好尋你們,我和禿驢上山去看看。”石頭張和陸廿七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自然不會主動來當(dāng)累贅,聞言也不多話,點頭說了句“當(dāng)心”,便轉(zhuǎn)頭上了山道,直奔縣城城門的方向去了。薛閑和玄憫二人對視一眼,當(dāng)即幾個翻身,便上了山腰。兩人一番環(huán)視,便在山腰樹林枝干間,看見深處較為平緩的地方,有一條隱隱的石階,石階頂上是一座大門敞著的屋子,既不像是廢棄的破廟,也不是歇腳賞景的涼亭。薛閑循著自那處而來的山風(fēng)吸了一口氣,皺著眉面帶嫌惡道:“尸氣?!?/br>兩人沒再猶豫,很快便上了石階,站在了那間大門洞開的屋子前。“這味道簡直飄香十里……”薛閑剛站住腳,就差點兒被屋里撲面而來的味道熏了個跟頭,“這是什么鬼地方?”第78章走尸店(二)這間屋子的頂格外高,較之尋常門宅高出了半丈有余。門前有檻,只是檻邊刻著許多扭曲彎繞的字符,還在邊角處釘著一些釘子,整塊木質(zhì)的門檻也不知是被什么東西的血潑過,又興許是干脆在血里浸過,木色極深且始終有些泛潮,散發(fā)著經(jīng)年的血銹腥味,在滿屋撲出的尸氣中若隱若現(xiàn),有些引人作嘔。屋子兩邊沒有尋常寬大的木窗,只在極高的墻面頂上,開了兩處透氣的氣窗,活似兩個窄窄小小的洞。因為氣窗太過窄小,屋子里甚少見光,始終陰黑潮濕,生人僅僅是靠近一些便會覺得極不舒服,更別指望能一眼看清屋里的模樣了。薛閑皺著眉,抬手在鼻前扇了兩下,發(fā)現(xiàn)無濟(jì)于事,只得癱著臉默默屏住氣。他左右掃量了一眼,就見屋門兩邊掛著一副字,只是年代太久,早就斑駁得缺胳膊少腿了。他仔細(xì)辨認(rèn)了半晌,才發(fā)現(xiàn)是這樣八個字——陰人出行,陽人避讓。有點耳熟……薛閑轉(zhuǎn)頭詢問地看向玄憫。以玄憫那性子,讓他在這種環(huán)境下張口說話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一了百了。于是薛閑憋著一口氣,剛用眼神問完話,就感覺自己垂在身側(cè)的手腕被人捏住抬了起來,玄憫無甚表情地用手指在他掌心劃寫了幾筆——尸店。尸店?薛閑對這名字倒是有所耳聞,據(jù)說湘江一帶有一種匠人,專接死人活,將死在他鄉(xiāng)的人趕回家鄉(xiāng)安葬。他們向來只在夜里行路,白天須得避讓生人。而這路途迢迢,又并非是一夜能到的,若是碰上雨雪,更得在路上耽擱數(shù)天。于是這一帶每隔數(shù)十里便會有供趕尸匠和尸體歇腳躲雨之處,稱為尸店。薛閑同此類事情接觸甚少,是以了解不多,但在他印象中,傳聞趕尸匠接活也是有講究的,大多是在尸身未腐的時候?qū)⑺鼈儙Щ貋?,否則豈不是走到哪里臟到哪里,掉落的腐rou腐蟲自不必說,光是這經(jīng)久不散的味道,也夠人喝一壺的,誰受得了?所以,這尸店味道濃郁成這樣,著實有些不大尋常。薛閑生無可戀地掩住了口鼻,綠著臉躊躇片刻,還是豁出去似的抬腳進(jìn)了門,還下意識轉(zhuǎn)頭瞥了眼玄憫。玄憫的臉乍一看冷靜極了,除了緊蹙的眉間流露出了對氣味和污穢的淡淡厭惡,幾乎再沒旁的反應(yīng)。只是薛閑卻從他漆黑沉寂的眼珠中讀出了一點兒難以言說的無奈感。剛瞥見那一點壓在眼底的情緒時,薛閑是有些想笑的。這本不是什么趣事,但放在玄憫身上,對比就鮮明得有些好笑。但笑意還未及嘴角,他便倏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玄憫慣來沉靜,一點兒情緒都被壓得極深,密不透風(fēng)。旁人常常探究半天,也很難從他眼里琢磨出旁的滋味來。即便是薛閑,也總是難以看透他的心情和想法。然而現(xiàn)在,他卻能捕捉到玄憫的一些情緒了。甚至不用刻意去琢磨,仿佛體味那種情緒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一般……一想到自然而然,薛閑便猛地反應(yīng)過來——銅錢!是因為那串銅錢的牽連。那種牽連終究還是因為再一次使用而變得更加緊密了一些,甚至連這種細(xì)微末節(jié)的情緒都能傳遞到薛閑這里了。薛閑笑意頓時變得復(fù)雜起來,畢竟這種牽連也不知是好還是壞——若是深到一定程度,興許連自己都分辨不清高興是因為自己真的高興,還是受了對方情緒的影響而有所加深;若是難過,又是不是會因為對方情緒的疊加而加倍難過。最要命的是,玄憫的反應(yīng)傳遞到了他這里,那他的情緒和感受會不會也傳遞到了玄憫那里?包括呼之欲出的某種沖動?那就太過糾纏不清了。單是想想,薛閑都覺得這張老臉可以不要了。他琢磨著從這里出去后便把這種變化告訴玄憫,能切斷還是切斷了吧,以免引來什么不必要的麻煩。薛閑剛一回神,就瞧見玄憫正看著他,似乎覺得他這要笑不笑又僵在半途的表情十分古怪。“無事?!彼麛[了擺手,下意識開口道。剛說完,他就默默翻了個白眼,只覺得自己七竅都升天了。玄憫:“……”這屋子里比薛閑想象的還要空,準(zhǔn)確而言,整間屋子近乎空無一物,別說桌椅案臺了,連個能坐人的石墩都沒有。趁著從天窗漏進(jìn)來的一點微末的光,薛閑沿著四面墻走了一圈。比起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