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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次振翅 高三開學,李霧正式進入高三(1)班,與他的三位新室友成了同班同學。 他不再獨自一人上下學,多數(shù)時候都跟他們結伴而行。 新班級的氣氛不同往常,如果說之前的十班只是幼獸間的小打小鬧,那么這里便是rou食者云集的叢林,平靜地表下流竄著物競天擇的暗涌。 李霧明顯感受到了其間的緊迫與負壓,他愛極了這種不留余地的氛圍,心里只有滿滿的振奮與歸屬。 齊思賢是重組后理科實驗班的班主任。他沒有單獨找李霧促膝長談,開學第一天只在教室門口簡單打了聲招呼:“小子,我就知道我們會再見面?!?/br> 高三的第一次月考,神仙打架,李霧生平頭一回掉出班級前十。 687的總分比之前都要高,但在金字塔的尖端也只能名列十五。 周末回家,他慣例把成績條交給岑矜。 岑矜目瞪口呆,直呼:“哇你這個成績放文科可能已經是狀元了?!?/br> 李霧卻不太滿意,臉上陰云密布,擱了句“我去學習了”就把自己關進書房,閉門自省。 岑矜看著他離開,思忖一會,打開微信想給他發(fā)些鼓舞人心的雞湯,未料齊老師給她發(fā)來了消息詢問李霧學籍事宜,說領導希望家長盡快找個時間將李霧的學籍轉來宜中,結束寄讀身份,成為宜中的正式生。 這無疑是種肯定。 優(yōu)異的學子于學校而言,都不可多得的勛章,每一枚都必須牢牢抓緊別在身上。 岑矜說:我回頭問問他。他好像因為這次考試心情不太好。 齊老師并不意外:很正常,我所接觸的像李霧這種類型的學生,沒一個是甘當鳳尾的雞頭,他不會滿足于此的。我班上競爭壓力確實大,全尖子生,都奔著清北去的,誰肯讓著誰啊。你得好好疏導他,有的小孩兒可能就因為這種落差一蹶不振,有的越挫越勇,很難講。 齊老師一番提點值得深思。 當晚岑矜輾轉反側,有了個主意。 高三只有三天國慶假期,所以提早解放,岑矜掐點給李霧撥了個電話。 少年接通后,聽筒里安安靜靜,岑矜問:“回家了么?” 李霧回:“在車里?!?/br> 岑矜聽出一絲不對勁:“地鐵上?” “不是,長途汽車?!?/br> 岑矜:“???你要去哪?!?/br> 李霧說:“回趟村里。爺爺忌日要到了,我只有這個假期?!?/br> 岑矜怔了怔:“臨時起意?” 李霧回:“不是,月中就訂好票了?!?/br> “怎么不跟我說?” “不想麻煩你?!?/br> 納悶隨之升級為火氣,岑矜聲調揚高,質問三連:“你一個人去我就舒服了?你才多大就單獨坐長途跑那么遠?被你那個姑姑抓回去怎么辦?” 她語氣降至冰點:“到現(xiàn)在還把我當個外人,這種事一個字都不跟我說?” 李霧默了一會兒:“你也不想來的?!?/br> 岑矜只覺不可理喻:“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去?” 李霧回:“你來接我那天說過。” “什么?” 他沉聲道:“你說這個地方你不想再來了?!?/br> 岑矜一頓,反復回想都是空白:“我說過這種話?” 李霧很肯定:“你說了?!?/br> 岑矜印象全無:“我怎么一點不記得,我沒說過!” “嗯……”少年不知如何接話,只能低聲應著。 岑矜問:“你到哪了?” 李霧說:“才出發(fā)一刻鐘?!?/br> 岑矜抬起腕表瞄了眼:“終點站是哪?” “濃溪?!?/br> “之后呢,怎么回去?!?/br> “走回去,或者找個三輪車。” “然后呢,晚上怎么辦,風餐露宿?”她冷嘲熱諷。 “下山找個地方住,第二天坐車回去?!?/br> 呵,安排得倒妥當。 岑矜閉了閉眼,深呼吸過濾著怒意:“你知道這個假期我本來就想帶你回勝州散心嗎?” 她盡可能使自己平靜:“一個是你爺爺?shù)募扇?,一個是想給你轉學籍,你現(xiàn)在全把我計劃打亂了?!?/br> 本想給他個驚喜,卻沒想到這小子心思深重,早有一套主意。 李霧知錯,半晌默不作聲。 “能不能別這么懂事?”岑矜別無他法,只能臨時變更行程:“我待會就出發(fā),今天是出行高峰,高速大概率會堵車,不知道幾點才能到,你在濃溪等我,找個餐館或民宿?!?/br> 李霧過意不去:“別這么麻……” 岑矜斬釘截鐵打斷:“麻不麻煩我說了算?!?/br> ― 下午五點半,李霧在濃溪衛(wèi)生院門口下了車。 仿佛進入另一個世界,周遭不再高廈矗立,改換矮舍低房鱗次櫛比,路面斑駁,不見幾輛車。 橘紅霞光里,盛放著眾生百態(tài):婦女圍坐在鋪子前,閑談嘮話;佩戴著紅領巾的歸家小孩從高臺上挨個躍下,嬉笑追打,呼啦啦驚起巷口幾只踱步覓食的雞。 時隔近一年重歸此地,李霧已有幾分隔世之感。 他怔神張望著,直至一串清脆鈴音將他驚醒,李霧忙避讓,一個中年男人踏著老式自行車優(yōu)游路過。 李霧雙手抄進連帽衫兜,不急不緩往先前學校走。 濃溪高中已經放假,校內不見人蹤,有個老頭正在鎖門,弄好后回過頭來,瞄見李霧,瞧著他眉目清朗衣著體面,不似鎮(zhèn)上人,猶疑問:“你是這學生嗎?” 李霧怔了下:“以前是?!?/br> 他眼光微閃,用家鄉(xiāng)話喚他:“張爺爺?!?/br> 老頭耄耋之年,記憶力大不如前,沒想到這男孩子認得自己,一時有些詫異,稀里糊涂地應下,又不自在地撓撓枯木般的頸子,“我先走?!?/br> 李霧說:“好,您慢點。” 他一走,校門口又空寂下來。 面積窄小的cao場在漸深的暮色里變得黯淡,教學樓的窗子好似數(shù)只灰蒙蒙的眼瞳,與長年燈火通明的宜中大相徑庭。 李霧立在原處凝望了它一會,呵了口氣,到一旁石階上坐定。 他一腿舒展,一腿微曲,取出手機撥給岑矜,跟她匯報行蹤。 女人也留意了下導航:“我進勝州地界了,估計半小時左右就能到你那邊?!?/br> “嗯?!?/br> 她又問:“你在哪?!?/br> 李霧說:“以前高中門口?!?/br> 岑矜:“在那干嘛?” 李霧:“就看看?!?/br> “有什么想法。”她忽然來了興致。 李霧回:“不知道。” 岑矜自作主張為他總結觀后感:“有沒有狀元郎衣錦還鄉(xiāng)的感覺。” “……” “我開玩笑。發(fā)個定位給我,老實等著?!?/br> “好?!?/br> 遠方由黃紅變?yōu)樯钏{與烏灰時,李霧身側的路面被車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