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臉紅，帶他去看主臥。

之前聞驍過來是在晚上，而且沒怎么點燈，這次是白天，光線穿過大窗戶照射進來，鋪滿了藍色格子的床單，干凈明朗?？看暗奈恢眠€有書桌，收拾得很整齊，上面擺著電腦。

另一邊是衣柜，雙拉門。聞驍記得里面化了很細致的格子，分門別類，上次夏玨給他的內(nèi)褲就是當中某個格子里拿出來的。

總體情況比聞驍想象中還要好很多。

夏玨帶他看了一圈，然后問：“怎么樣？”語氣很自豪，看樣子對自己布置屋子的功夫很驕傲，還有些想討聞驍?shù)南矚g。

聞驍實話實說：“很好?！?/br>
夏玨得到夸獎，顯然很高興。他笑了一下，又不想過分露出得色，于是抬起手里的口罩，虛掩住下半張臉，兩眼彎起來。

這個動作太俏皮了，再加上夏玨還沒換下連衣裙，頭發(fā)又披著，聞驍看在眼里，有些恍惚。

不過只是很短暫的，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我這邊隨時入住，也不用交押金，”沒聽到聞驍表態(tài)，夏玨進一步主動提議，“就這么說定了？”

定不定的……

聞驍重新看向他，問：“這樣的條件，給我開四百，你就不覺得自己很吃虧？”

“這樣算吃虧嗎？”夏玨歪了歪頭，笑著反問了一句，語氣十分輕快，“那我喜歡吃虧?！?/br>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望著聞驍，里面有一種灼灼發(fā)亮的光。

聞驍和他對視，沒有馬上應(yīng)聲。

安靜一會兒，夏玨向前一步，稍稍踮起腳，鼻尖幾乎和聞驍碰在一起。這時聞驍渾身不自覺地繃緊，夏玨眨了一下眼，睫毛輕輕掃過聞驍?shù)钠つw。

“別慫啊，”近距離下，沒有別人，夏玨很輕很輕地把先前那個詞說出了聲，“難道你真的怕我……你？”

聞驍伸手把他隔開，皺眉，沒有說話。

“生氣了？”夏玨問。

聞驍?shù)溃骸澳蔷投恕！?/br>
夏玨立刻高興地一笑，說：“那你再看看這里，想好怎么布置行李。”

說完他出去了。聞驍聽見他似乎是把口罩拆了包裝，在洗手間里洗，一邊洗，一邊哼一首很老的情歌，嗓音柔和，悠遠地傳過來。

聞驍站在房間里，自己四處看了看，看見藍格子床單、枕套，看見書桌上的電腦，電腦屏幕邊沿貼著某款游戲的貼紙，旁邊有裝滿彩鉛的筆筒，書，本子，以及一小盆多rou。

——就連外面照射進來的午后陽光，都像極了夏玨。

兩天后，聞驍正式搬進夏玨家。

他的行李其實很少，這兩天主要在和原來的那位房東周旋，盡可能多拿回一點錢。

當初說的就是短租，只租一個月，但按慣例要多交一個月的房租作為押金。現(xiàn)在聞驍?shù)狡谕俗?，要求退回押金，房東不肯，而且說他未成年，簽下的合同沒用。

然后一會兒說是要算電器折損，一會兒又說床頭有劃痕、墻上有污點、水龍頭舊了……五花八門的理由，總而言之就是三個字，要扣錢，不僅要扣，還要多給。

幾番嘴皮子交戰(zhàn)，聞驍終于忍無可忍，用力摔了一下箱子，有點想動手。

房東來勁了，驚動了隔壁，社區(qū)委員會來人了。

帶頭的一個阿姨看著潑辣，說話語氣倒是挺好，就問聞驍，這邊不租了，是不是準備要走。聞驍說租了別的房子。

房東聽到不服了，說這社區(qū)就找不著比他這兒還好的。

聞驍還在氣頭上，對比夏玨的房子和這個兇宅一樣的破地方，強壓下心頭想繼續(xù)打人的沖動。

“看你的樣子，是外地來的學(xué)生吧，”阿姨打量他們兩人，單獨把聞驍拉到一邊，說道，“先冷靜冷靜，聽阿姨講兩句：這社區(qū)里頭的房東啊，多多少少都是有競爭關(guān)系的。但畢竟也是同村人，彼此也肯定認識、熟悉。你現(xiàn)在手頭合同不管用，說不過人家，如果真租了別家的，就喊那家的房東來和這邊商量，這樣退押金還有希望。對了，你另外租了哪家的？知道房東叫什么嗎？”

聞驍想了想，說出夏玨的名字。

阿姨沒反應(yīng)過來。

聞驍說：“就是那個……‘老夏頭’的兒子?！?/br>
“哦！”阿姨一下拍了手，“小玉??！”

聞驍遲疑地點點頭。

阿姨問：“你是小玉朋友？怎么沒聽小凱提起來??？”

“小凱”是誰。聞驍想來想去，這幾天認識的，和夏玨相關(guān)，名字帶“凱”的，也只有徐成凱了。難道這阿姨是徐成凱的親戚？看年紀，不是母親，就是姨媽。

他不清楚真相，含糊幾句應(yīng)付過去。阿姨就拍胸脯讓他放心，到另一把去和那個耍無賴的房東商量了。

最終多虧了這位阿姨的口才，押金退了大概四分之三——這簡直幫了聞驍一個大忙。

聞驍謝過她，覺得她是真的熱心。其實回想起來，徐成凱那天對他的惡劣態(tài)度，多半也是出于擔心夏玨。這一家人可能心地都不錯，夏玨也說了，一直管徐成凱叫哥，再看夏玨說起死去父親時的態(tài)度，估計和這家人比對親生父親都要親很多。

聞驍想起自己和聞?wù)髅鳎恢老墨k和父親又是怎么一回事。

午飯過后，聞驍提著行李，來到夏玨家門口。

夏玨很快出來開門，淺色T恤、淺藍的破洞牛仔褲、米色涼拖，前面的碎發(fā)有點亂了，腦后扎了個小馬尾。

夏玨主動接聞驍?shù)男欣?，給他倒水，熱情，稍有些緊張，與其說是房東接房客，不如說像是主人在招待貴賓。

聞驍在餐桌邊坐下。和之前一樣，水還是有一絲絲甜味，這次他看清了，水面上漂著一點點十分細微的東西，透明的，發(fā)亮，像是很小的油脂碎片。

“……甜?！甭勻?shù)吐曊f了一句，他其實沒想讓夏玨聽見。

可夏玨就是聽見了，而且本來坐在一邊，突然直接站了起來，椅子和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這一下反應(yīng)過度讓兩人都是一愣。

那個瞬間，夏玨過分的慌張暴露無遺。他太焦慮了，仿佛聞驍搬過來是一件多么隆重的事情。

聞驍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心里開始有一些想法。